文/腾马丁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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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上海“名媛”群的公众号文章瞬间刷屏,带动热搜数十亿关注,已经是前天,也就是10月12日的事了。
移动互联网时代从不缺快餐新闻,而这一条,发酵得够深够久,如鲠在喉。
“看起来那么有钱,实际上却这么寒酸。”
“别人穿了两天的二手丝袜,我一个普通人都接受不了。”
“一边朋友圈发着20岁经济独立有多爽,一边在私信哪里能蹭到免费下午茶。”
“名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阳春白雪沦为带有群嘲色彩的贬义词。
还有人专门考古,发掘“名媛”一词的来历,最早是指“那些不具备贵族血统的暴发户的妻子和女儿”,一开始就不是多么高级的身份,但足够让一些出身普通的女孩艳羡不已。
所以,为了“凹”上流社会的人设,她们委曲求全;为让自己显得富贵精致,她们狼狈不堪。
这个社会,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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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时代,一切皆可制造。
就连晒富,背后也有一条成熟完整的产业链。
产业链的好处是啥?快速,专业,流程明确,并因规模优势而大幅降低的价格。
比如,只需6.99元,送你一整套衣食住行的日常生活图集,帮你妥妥打造一个“名媛”朋友圈:豪车、名表以及各类奢侈品随心换,连文案都帮你配好了。
这只是入门级。如果想走高阶,还可以各大城市实景拍摄,收费千元左右,还含形象指导,童叟无欺。
深入了解这个产业链,你一定会“惊喜”:居然花这么少的钱,就能买到这么贴心、细致的服务,甚至连陌陌、探探的展示页都帮你做好,到底是专业的团队啊。
如果再往“现实”了走,比如网友见面,那也有服务:一边帮你租豪车、别墅,一边是女神气质教程,从文化到瑜伽,一条龙的服务,全方位包装。
说到这,有人该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PUA的路数吗?
女版的“名媛”,男版的PUA,都是以组织的形式快速发展,以网络课程、线下培训等的方式,帮普通的你,迅速“养成”男神女神。
巨大的时间、精力以及金钱成本,必定是无利不起早的。
他们或她们,目的无非有二:一为求偶,二为求财。
别笑。傻子并不少。
前者,已经有人打通了路径:“天王嫂”的成功,代表了网红与明星的连接是可能的;
后者,假微商等等利用人们对财富的向往,达成订单甚至诈骗,每天都在发生。
所有的城市都是疯狂的,然而是华丽的疯狂;
所有的城市都是美丽的,然而是冷酷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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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是一个多棱镜。
在“名媛”这场大戏里,演员不只是那一小撮台上的,还有一大批台下的。
看客的心态,是一种更微妙的心态。
“干爹888万带我包机伦敦看奥运”、“僧人后海船震门”、“北京车展最美清洁工”……还记得6年前这些热门话题吗?
它们曾在网络上引起极大反响,最终被证明这一系列“新闻”都出自同一个幕后推手--杨秀宇。“纯人工”炒作,虽然因恶劣影响受到法律制裁,但其传播的火爆堪称巨大成功。
今天的公众号“李中二”,也发现、或“策划”了类似的话题。与当年的杨秀宇一样,“名媛”所引发了强烈的社会情绪,这是它广受关注与讨论的根本原因。
注意,是情绪,而非事实。
有不同的人推测,李中二公众号原文很可能“自导自演”,从群聊内容、语气、组织线下活动可行性来说,都不真实。
然而,它毕竟有一种“文学的真实”。什么时间与地点,是否现实存在500元入群的“上海名媛三群”,对普通看客来说并不重要。而且不只是中国,在欧美国家,这样的假名媛、假富二代也比比皆是,而且其操作更离奇。
重要的是,它如同中国当代的讽刺小说,精准找到了一小撮极具代表性的真实群体,尽管可能经过了夸张与渲染,但是,它直指人们内心深处最扭曲的情绪,与当今社会最核心的矛盾与冲突。
而且,即使“名媛群”是假的,但“装富产业链”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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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发表了一部小说《鼻子》。
主人公叫禅智内供,他生来便有“五六寸长,从嘴唇上方一直垂到下巴”的鼻于,因为备受同伴嘲笑,他自始至终都为有这样的鼻子而苦恼。
后来,内供的弟子把一个可以使鼻子变短的“秘方”告诉了内供。内供试过后,鼻子确实变短了。“内供的心情就像花费几年功夫终于抄写《法华经》大功告成那样的舒畅高兴。”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周围的状况变得更加糟了。本以为不再因为大鼻子被嘲笑,结果鼻子正常了之后,周围的人们仍像以前一样嘲笑他,甚至笑声中还带有一丝恶意。
作者在文中写到:“人们的心里有两种互相矛盾的感情。当然,没有人对旁人的不幸不寄予同情的。但是当那个人设法摆脱了不幸之后,这方面却又不知怎地觉得若有所失了。
说得夸大一些,甚至想让那个人再度陷入以往的不幸。于是,虽说态度是消极的,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对那个人怀起敌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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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现象,正如内供那只变化的鼻子。
对于改革开放仅有40年历史的中国来说,那只鼻子,叫做贫穷。
看客心态之所以微妙,在于一方面对财富的渴望,另一方面对缺乏财富而产生的无力。
其实,在今天高速发展,有着无限可能的中国,有很多“站着把钱挣了”的机会,但网上所充斥的一些毁三观的“捷径”,却使很多年轻人无法沉下心来稳扎稳打,而是想着一步登天。
“名媛”,其实就是以一种不怎么光彩的方式,试图勉力冲破阶层的牢笼的代表人群。
还一个问题是,改变阶层的方式假使更加光彩,看客就能真心为你祝福么?
《鼻子》故事的最后,内供把长鼻子接回去了,终于赢回大家的欢心。
当“名媛”的虚荣泡沫碎裂,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审美,是使人愉悦的本能。
审丑,是使人难过的反思。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如此大的变化,好像昨天还挣扎在解决温饱的沼泽里,今天已经在金光闪闪的商品畅游中了。”
面对这样的变化,我们是该高兴还是措手不及。
前几年的“炫富”,与如今的“造富”,我们会对财富的轻蔑与渴望,在这些被广泛转载的新闻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后记:
最后还是要说几句,我们的主业是汽车,从汽车的维度,其实很容易就能识破假名媛、伪富二代骗局。
你会发现,在社交平台、短视频平台上,有相当大比重的年轻男女都在开超跑,甚至经常不重样的晒自己的豪车。但只要稍微了解法拉利、劳斯莱斯在中国的年销量和保有量,就会知道你所看到的大部分“名媛”、“富二代”都有水分。
2019年,在中国大陆,宾利销量为1940辆、劳斯莱斯约为1288辆、法拉利836辆、兰博基尼750辆……这样的销量,远远不及网上新增的“法拉利车主”们的数量!
是不是发现自己被骗了。
不过,如果“假名媛”遇到“伪富二代”,又会是怎样的画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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