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N追踪 | 戈恩：一个人的战斗
编译 | 笨笨猫 杨玉科
编辑 | 葛帮宁
来源 | 回声报 法新社 Automotive News
来自帮宁工作室（gbngzs）的报道
“我一个人面对一个军队。”
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对法国回声报记者如是说。
即将过去的这一周，戈恩在东京Kosuge监狱里第一次为自己发声。在前后两天时间里，他分别接受日本经济新闻和法国两家媒体——回声报和法新社记者的采访。
日本司法制度有个奇怪现象，律师不会对媒体透露太多，但即使在审前拘留期间，被告也有权接受记者采访。
两次采访分别在2019年1月30日和1月31日进行。日本经济新闻记者首先获得独家采访机会，时间20分钟。
紧接着，法国回声报在日本的一名通讯员和一位法新社记者在一个特别会客间见到了戈恩，在有两名看守的前提下，用英语对他采访了15分钟。
尽管在东京已被羁押两个多月，但戈恩表现得仍像一位斗士，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戈恩声称自己是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阴谋与背叛”的受害者。
“我又不是律师， 如果之前有问题，为什么没人提醒过我？”戈恩向日本记者问道，并谴责日产汽车高管策划了这场阴谋。
导火线源于戈恩准备对联盟采取更深层次的合作手段甚至是将其纳入到同一控股公司进行管理的可能。其整合谈判工作于2017年底2018年初启动。
法国《观点》杂志以《戈恩自我辩护：这是背叛》为题进行报道。戈恩表示，毫无疑问，日产汽车四分之一高管都希望摆脱他，因为他们反对这一重组计划。而17年来，他一直在为这一恢宏的重组计划而不遗余力地努力。
《费加罗报》则在标题中——《戈恩确认西川应该受到质疑》旗帜鲜明地写出观点。
它在报道中这样写道：在接受回声报采访时，戈恩说他提议整合雷诺汽车、日产汽车和三菱汽车，而日产汽车非常不情愿，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的表现令人失望。为避免合并重组和重新洗牌，日本制造商给他挖了一个“陷阱”，导致他入狱。
对于西川广人曾谈到戈恩大权独揽一事，戈恩辩解道：“是我重振了日产汽车，我爱日产汽车，我做成了一件伟大的事。这并不是他们口中的独裁统治，只能说明我的领导力很强。”
戈恩对其所受指控仍然全盘否认，称这些虚假指挥旨在摧毁他的声誉。对于为沙特商人Khaled Al-Juffali支付1400万欧元，他这样解释：“每个人都知道当时沙特阿拉伯商人为我们提供多少帮助。”同时补充称“向他支付的款项由四名日产汽车高管签署”。
不要指望像戈恩这样曾创造过世界商业经典案例的拯救者会在监狱里得到格外不同的待遇。事实是，他所在的东京监狱条件很差，即使晚上睡觉时，灯也常亮着。此外，戈恩被禁止戴手表或通过电话与妻子和孩子交谈，他甚至不能为大女儿29岁生日送上祝福。
戈恩长时间被羁押引起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担忧。“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被拘留的时间太长，太辛苦，我对安倍晋三讲了这些。”在开罗接受媒体采访时，马克龙提及他与安倍晋三2019年1月25日的电话交谈。
这是迄今为止马克龙对戈恩被羁押以来最强烈的公开评论。为此，他将面临被视为干预日本司法体系的风险。但他对记者说：“我只是关心一个法国公民应该受到的基本尊重。”
戈恩的法国律师勒博尼（Jean-Yves Leborgne）2019年1月31日对法国RTL电台表示，在东京拘留所里，戈恩的处境仍然艰难。
勒博尼传达出期望戈恩能被保释的意愿，他希望能尽快见到戈恩。据他所知，戈恩目前仍然没能见到他的任何一名家庭成员。
在这个艰难时刻，身陷囹圄的戈恩已经无法享受雷诺-日产-三菱联盟为他带来的荣耀。
数据显示，2018年联盟销量1076万辆，同比增长1.4%。其中日产汽车销量565万辆，同比下降2.8%；雷诺汽车销量388万辆，同比增长3.2%；三菱汽车销量122万辆，同比增长18%。
就全球市场排名看，2018年大众汽车集团连续第5年保持作为全球最畅销汽车制造商地位，其全球销量1083万辆，同比增长0.9%。但如果除去MAN和斯堪尼亚重型卡车，大众汽车集团乘用车销量为1060万辆——这个数字低于联盟销量。
作为联盟中期事业计划的一部分，到2022年底，其每年协同效应将超过100亿欧元。同时计划基于4个共享平台生产900万辆汽车，将扩展通用动力系统的利用率至总销量的75%。此外，联盟将推出12款新零排放电动车，以及40款搭载不同级别自动化功能车型。
那个历经“欺骗、背叛和伤害”之后的戈恩会有何不同？
在这之前，不管是到米其林南美直属企业，还是到雷诺汽车上任，以及到日产汽车就职，他都面临重重困难，企业危机四伏。但他善于从千头万绪、错综复杂的事件中发现和抓住问题的要害与本质，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措施和最佳办法。这是戈恩留给我们的事实。
但这之后呢？戈恩仍然希望获得保释。“我很坚强，但我的确厌倦了这一切。”他对接受回声报采访时说道。
看起来，这仍然是他一个人的战斗。戈恩将不得不单枪匹马对抗日本检方70多位相关检查官以及日产汽车的几百人。
以下是法国回声报对戈恩的独家访谈原文，希望我们费尽心力整理的这些文字能陪伴读者诸君们踏上归家之途。
独家采访戈恩
“我一个人面对一个军队”
回声报/2019年1月31日
2019年1月31日，戈恩第一次从日本Kosuge监狱回应两名非日本记者的提问。回声报在日本的一名通讯员和一名法新社记者在一个特别的会客间，在有两名看守的前提下，用英语对他进行了15分钟采访。
以下为采访录音整理。
回声报：在被拘留10个星期后，您过得怎样？
戈恩：我专心为恢复名誉而战，为自己辩护，免受虚假指控。我没能获得保释，这样的事情在世界上任何其他民主国家都不会发生。
我面对的是一支军队。日产汽车有
几百个人专门为这个案子办事，在检察官办公室，他们有70人在处理这个案件。而我，这70天以来，我连电话、电脑都没有。我怎么能为自己辩护？你们不能低估我所处环境的恶劣程度！
最难的是什么？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灯总是不熄。我甚至没有手表，没有时间概念。我每天能去屋顶待30分钟，新鲜自由的空气对我来说是多么稀缺。
是的，我很坚强，但我的确厌倦了这一切。
最糟糕的是我无法与家人交流。自（2018年）11月19日被捕以来，我一直无法给我的妻子卡罗尔和我的孩子打电话。我的大女儿刚刚过了29岁生日，我甚至不能送上生日祝福。这是我第一次错过为女儿庆生的机会，对我来说这很难过。
为什么我在被定罪之前就要受到惩罚？显然我处于很大的劣势。
您是否觉得自己比其他同类案件的日本领导人受到更严苛的对待？
我没办法评论其他日本发生的案件。我所知道的是，自从我于（2018年）11月19日被捕以来，一直处于非常恶劣的环境中。我面对的是一个部队的人，他们不断向我头上泼污水。
不仅有检察官的指控，也有日产汽车的指控。他们从他们熟悉的背景资料中拿出很多所谓的事实，都是对现实的歪曲，以此来破坏我的声誉。
在日产汽车，指控我的核心人群也是负责案件调查的人，这些人都是深入参与日产汽车法律事务的人。这让人很讶异。而我没有机会为自己辩护，我说的是公平性的问题。
您具体指谁？当您说日产汽车的人的时候。
有许多人的角色非常奇怪，而且值得商榷。我喜欢日本，我喜欢日产汽车。我对日产汽车没有任何意见。我花了这么多年来让它重生，来重建它，并把它变成一个强大的企业。
您说您掉进了陷阱，但是为什么呢？
这是个阴谋，设计好的陷阱，没有任何疑问。这是一次背叛。
这有好几个原因。关于将三家公司整合在一起的项目（雷诺汽车，日产汽车和三菱汽车），存在很多反对的声音和焦虑的情绪。
您在（2018年）9月跟西川（广人）提了这个整合项目？
是的，9月份开过相关会议，但讨论其实很早就开始了。从2017年底2018年初，我就告诉西川广人，如果我决定再担任一届联盟负责人，我们就必须在整合方面做更多工作来推进。
我们在去年年初谈了很多关于整合的事。在（2018年）7月到9月之间讨论频率放慢，然后又恢复。目标其实很明确，但从一开始就有阻力。但是，要保证联盟稳定发展，又有什么选择呢？
确切地说您的方案是什么？
方案是创建一家控股公司，控制这三家公司并持有集团所有股份，同时尊重每个成员公司的自主权。但这个新的体系必须基于每家公司的稳固表现。
这带来了问题？
日产汽车的表现在过去两年有所下降。如果你看看日产汽车，三菱汽车和雷诺汽车的经营成果和他们的优势，你会发现这里面存在问题。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一切都是背叛，是阴谋。
您曾经打算解雇西川广人吗？
关于什么时候或者谁解雇谁这个问题不是这么个问法。当一家公司业绩下滑时，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的总裁可以免于被解雇的风险。没人能逃脱，这就是企业的游戏规则，没有例外。
您有两次保释申请被拒，您打算现在做些什么来获得保释？
我尽我所能表明我不会逃跑，并向他们保证我不会破坏任何证据，因为证据都已经掌握在日产汽车手中。
怀疑您瞒报了收入？
他们指控我没有申报的那些收入，我根本就没拿过！我挣到的每一个日元，我都申报了。
有关掉期协议或者沙特人al-Juffali的角色是什么？
日产汽车并没有因为这些掉期协议或向al-Juffali付款而受到任何欺瞒或损失。每个人都知道这位沙特朋友当时在沙特阿拉伯为我们提供了多少帮助，今天敢说他没有做任何贡献的人真是语出惊人。此外，向他支付的款项都是经过四名日产汽车高管签字认可的。
如果您是无辜的，为什么要从雷诺汽车辞职？
雷诺汽车不能总是在临时治理机制下运行啊。当我得知我的保释申请再次被拒绝时，我决定辞职。但我希望有机会向雷诺汽车董事会澄清自己。
（董苏华对本文亦有贡献，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