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风冒雪千里东归 单人单车环美国自驾游之十三

2020年1月，我从北京前往纽约，顺时针围美国转了大半圈，途经28个州，行车1.4万公里。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把脑海中的印象，与现实进行了一一对号，感触颇多。上篇游记说到东归途中，遇雪受阻。本文所记录的，是公路开通后，继续前行，按时来到机场，以及途中在底特律、尼亚加拉等处的见闻。

因为公路封闭，受阻2天后，终于等来开通，得以继续前行。从罗克斯普林斯算起，行车413公里，抵达夏延，北美防空司令部就在这里。此时，天又变阴，开始飘雪。

生怕公路再次关闭，没敢停留，直到离开怀俄明州，进入内布拉斯加州。不久，经过一座叫“悉尼”的城市时，找了家汽车旅馆休息。自夏延算起，到这儿是162公里。

第26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今天没什么游览内容，全天驾驶。我盘算，只要晚上能到芝加哥，以后的行程就有保证了。

自“悉尼”算起，行车620公里，到奥马哈。这座城市紧靠密苏里河，基本上是东海岸与西海岸的中间位置。被誉为“股神”的巴菲特，就是这儿人，而且，他一直住在这儿，他的公司也在这儿。

进入市区后，一路上所见到的，大都是这种独栋小屋，整座城市显得很安静。有报道说，巴菲特认为，身处过于市场化的环境中，容易受到刺激，从而做出过激反应。所以，任何刺激你瞎折腾的环境，都应远离。就我的观感，美国除了纽约、洛杉矶和旧金山比较喧闹之外，其它地方都挺安静。当然，安静不一定就是好，只能是各有所好，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安静。

我来到这儿，是为了铁路。上篇游记为您讲述了太平洋铁路的故事，这条铁路的西段，也就是联合太平洋公司承包的路段，就是以这儿为起点，向东铺设的。后来，美国转为以航空为主，铁路、尤其是铁路客运，下跌很厉害。这座昔日辉煌的车站，如今变成了博物馆，身后的铁路，所剩无几。

过了奥马哈没多远，进入艾奥瓦州，再往东，是伊利诺伊州。

因为今天要行驶1400公里，故很少停车。这个距离对我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我常从北京驾车去南京、上海，都是早上走晚上到。至于更远的地方，比如成都、西宁，一般是在后半夜、比如三点或四点出发，当晚就能开到。有人问我为何能一口气开那么远，我猜大概是是2个原因：一是坐得住，比如今天要写篇稿子，我能一动不动地从早上坐到晚上；二是沉得住气，无论有多少事儿压过来，我也不急，踏踏实实一件一件做，终归有做完的时候。心急火燎、唉声叹气，只能败坏心情，于事无补。再比如山野徒步，有人总爱问还多远？我从不问。心平气和地慢慢走就是了，早晚能到，急也没用。

这段路上又出现了服务区，准确地说是停车区，除了卫生间，并无其它。加油、吃饭的话，得在某个出口处。

晚上7点左右，临近芝加哥，又开始下雪，2个小时之内见到四起交通事故——都是滑到路边，掉进排水沟里。此时正值晚高峰，路上车多极了，但因为是州际公路，车速还不错，基本能维持在40-60公里左右。从路况显示看，往北进入芝加哥的路，全程红色。于是，我决定放弃芝加哥，继续往东，直奔底特律。走了没多远，雪越来越大，为保安全，停车住宿。从地图看，此处北面不远处是加里，从奥马哈算起，到这儿是770公里。

第27天，早晨，雪停了，因为洒了许多融雪剂，路面不算滑，还算好走。行驶400公里，来到底特律。

距底特律还有一段距离时，我首先来到迪尔伯恩——这里是福特汽车公司的所在地。读艾柯卡的自传时，便牢牢记住了这个地名。迪尔伯恩与美国各地一样，市中心规模虽不大，但商业设施一应俱全，且门前都有停车位，给人一种方便、舒适的感觉。

市区的另一边，是占地面积非常大的福特汽车研发中心。大门口没有门卫，随便进。

研发中心对面，是福特汽车博物馆，再往深处走，是亨利·福特的故居。

福特汽车是亨利·福特在1903年创办的，创业后第3年，便已初具规模，建起一座3层高的红砖楼，这建筑保存完好，值得参观。

楼里，福特先生的办公室，也按原貌保存着。

在当年的车间里，陈列着许多老车，而且是按照诞生顺序摆放的。

前两辆是赛车，999与飞箭——这是福特先生刚开始创业时，为宣传而制造的。车自重1240公斤，动力80马力，在比赛中，创下147公里/小时的记录。

第一款量产车叫A型车。搭载2缸水平对置发动机，最大功率8马力，双速变速器，轴距1829毫米，自重562公斤，最高时速48公里，售价900美元，第一年便售出677辆。

随后的1904年，连续推出3款车——B型、C型和F型。其中，B型车装备4缸发动机，最大功率24马力，自重771公斤。该车在1904年制造了800辆，每辆售价2000美元（当时美国工人日薪约2美元）。

与B型车同时诞生的C型车，是A型车的改进版。同样装备2缸水平对置发动机，初期最大功率8马力，后来升至10马力。该车在1904年和1905年各制造了800辆，初期售价850美元，马力提升后，涨到950美元。

同年诞生的还有F型车。动力2缸水平对置发动机，最大功率12马力，自重635公斤。该车在1906年制造了8729辆，售价1200美元。

1906年又推出N型车。最大功率15马力，自重363公斤，售价1500美元。从它开始，2缸发动机被淘汰，全部改为4缸发动机。

1907年推出R型车。最大功率15马力，最高时速72公里，自重363公斤，售价750美元，当年制造了14887辆。

与R型车同时诞生的，还有S型车，最大功率15马力，自重499公斤，当年制造2350辆，售价700美元。

1908年推出K型车，轴距3048毫米，装备6缸发动机，最大功率40马力，最高时速97公里，自重1090公斤，售价2800美元。

尽管K型车性能一流，做工精湛，装备豪华，但福特先生似乎对它并无兴趣。他认为只有为大众造车，企业才能持续发展。这个观点与希特勒、丰田喜一郎如出一辙，于是，福特、大众、丰田，相继发展壮大。

就这样，福特汽车在1903-1908年的5年间，从A到K，先后推出8款车。综合这8款车的经验，在1908年年底，推出T型车，售价850美元。

T型车装备4缸发动机，最大功率22马力，自重544公斤。与之前的福特汽车相比，这是一款全新的车——采用三点悬架，更适合崎岖路况。动力方面，采用了双速行星齿轮变速器，并装备了电动启动机。车身部分包括木材、钢材、铝材，有5种车型可选（旅行车、敞篷车、双门轿跑车、城市车、小型车）。

T型车刚刚推出、在1909年便制造了10660辆，这是巨大的成功。随后3年间产量又提高至3.5万辆，工人从1908人增加到4110人，工厂面积从16亩增加到194亩。

T型车虽然很成功，但福特先生仍在不断改进它，一方面是选用更好的材料（比如钒钢的应用），一方面是降低成本（比如最初的T型车全部为红色，后来改为全部是黑色。）多举并措，使得T型车售价逐年下降，入门级车型甚至降到260美元（1914年福特工人日薪5美元）。

从1923年开始，T型车出现产量下降，到了1927年，T型车虽然装备较全，售价也仅为495美元，但与竞争对手相比，还是显得很落伍。于是，1927年5月31日，福特在底特律高地公园的工厂，完成了第15007033辆T型车的制造。至此，一代名车画上了句号。

经济的发达，源于流通。而福特先生是给美国装上车轮的人。由于他的创造，让汽车走进普通人家，让美国经济的流通，实现了空前的速度。T型车代表着那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与管理，为汽车在全世界范围内普及，做出巨大贡献。所以，在20世纪世界最有影响力汽车的全球性投票之中，福特T型车荣登榜首。

看罢福特汽车，来到底特律市区。这里有条河，对面是另一个国家——加拿大。

河畔，有座很高的大楼，叫文艺复兴中心，通用汽车的总部就在这里。这座现代化的建筑，与周边众多老式建筑，形成很强烈的对比。

通用汽车公司的前身是别克汽车公司，一个叫杜兰特的商人将其买下后，走大规模扩张的经营路线，兼并了当时美国绝大多数汽车制造商，并起名通用汽车（GM）。通用公司也有博物馆，但只接待团体，我只有一个人，无法去参观，颇为遗憾。

在大楼的一层与二层，按照品牌，分为几个展示区，比如别克、雪佛兰、凯迪拉克。一路走来，街头所见的通用汽车，雪佛兰占比最高。

在通用总部闲逛一圈后，此时是下午4点多，为了不浪费时间，我没有在此过夜，而是继续前行，直奔尼亚加拉。从底特律到尼亚加拉最近的路线是从加拿大穿过去，只有370公里，可我没办加拿大签证，只得在美国境内绕路，这一圈得620公里。一直开到晚上10点，走了520公里，有点儿困了，此时经过一个叫“敦刻尔克”的地方，停车休息。

　　第28天，天气与昨天一样，依旧阴沉，时不时地飘落些雪花。

一个小时后，来到尼亚加拉，此处依然是美国与加拿大的交界处，沿公路走，不留神的话，就直接跨境、出国了。

到尼亚加拉是为了看瀑布，但运气不好，天气太差，只能凑合着着看。这是个跨国瀑布，两国中间是座岛，岛的西边是主瀑布，属于加拿大；岛的东边是“副瀑布”，属于美国。想看全景，要么乘船，要么去加拿大那边。因为，无论主瀑布还是“副瀑布”，都面对加拿大，在美国这边，只能看侧影。

虽是侧影，水流的声响如雷贯耳，气势如虹，极为震撼。我在这儿呆了几个小时，没遇到一个人。天气很冷，一直下着雪，以至于我不敢拿出相机，只是用手机随便拍了几张。

尼亚加拉瀑布属于纽约州，但距纽约市还有680公里。这种路况1天很难开到。所以，午餐后，我便离开，朝纽约方向驶去。

680公里当中的前300多公里，几乎都是在雪中，许多路段根本没撒融雪剂，故需加倍小心。

沿途经过的一些村镇，小屋看上去都挺漂亮。尤其在雪的衬托下，多了些童话色彩。

偶尔，还会经过城镇。有一次，看到超市里附带星巴克，便进去坐了会儿。美国各种各样的连锁特别多，覆盖也特别广，无论超市、快餐店，还是旅馆、加油站，走到哪，都能看到熟悉的品牌。这种亲切感恐怕是有助于消费的。我国要是也能这样，所谓一二三线城市与乡村的区别，就没那么明显，有利于全面发展，而不是大城市与小城镇差异巨大。

接近黄昏时，抵达一座叫宾厄姆顿的城市，规模挺大。在BOOKING上查询，此地有一大堆旅馆。

看到这家47美元的旅馆还不错，立刻下单定房。有人也想自由自在地玩儿，可因为担心交通与住宿，始终不敢自由行。事实上，这些活儿在手机上，不过是举手之劳，点几下屏幕就全解决了。所以，我很纳闷，那么多人一天到晚抱着手机，为啥只把它当成消遣，而不是充分利用它的价值呢？正如本系列游记第一篇所讲述的，在北京，日常生活中我根本不用手机，但在旅游中，我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第29天，昨晚选择在宾厄姆顿过夜，看来是明智之举。今儿早上，在旅馆附近的街上逛了一圈，发现这座城真是很美。

市中心一带的街道，大都是很古老的建筑。走在其中，仿佛来到中世纪。

令我感到愉快的是，太阳出来了。一扫昨天的阴霾，心情也随之欢快。

宾厄姆顿地处一个很开阔的山谷，周围山坡上也有不少住宅，因为有阳光和雪，今儿的景色格外漂亮。

离开宾厄姆顿，行车230公里，来到西点军校。还没到军校大门前，公路上便有个岗哨，不允许进入，并被告知游客可以到军校博物馆参观，停车与参观都是免费的。

美国建国后不久，就成立了这座军校。名气非常大。随便列举几位它的毕业生，就证明这一点——巴顿、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潘兴、谢尔曼。首次登月的阿波罗11号3位宇航员，有两位是西点的毕业生。

在培养领导者方面，西点军校被誉为是做得最好的。据说，自二战以来，它为美国金融界培养了1000多位董事长、5000多位高管，这个成就，超过了一般的商学院。顺便说一句，美国还有一家很出名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孙立人、梁启超的儿子梁思忠，都是那毕业的。

军校博物馆内容很丰富，一方面是历史介绍得很系统、很完整；另一方面，珍贵的文物也不少。比如，这是希特勒的一把手枪。1945年一位美军中士在慕尼黑发现的，一直私人收藏，后来捐给博物馆。

这是墨索里尼的匕首。1945年第10山地师在墨索尼里别墅中获得，也是一直被私人收藏，后来交给博物馆。

这是戈林的左轮手枪，1945年被盟军逮捕时所携带。戈林与希特勒关系密切，甚至被定为接班人。臭名昭著的盖世太保，就是他创造的。二战后受到审讯，被判绞刑，但他提前自杀了。

这是一辆制造于1917年的坦克——M1917，6吨重，配有30毫米火炮。这种坦克在1926年前后，曾部署到我国的天津、上海等地，配给海军陆战队。

这是投在广岛原子弹的复制品，尺寸与原物相同。

军校博物馆的后身，是哈德逊河。如果划船，顺着它就能划到纽约——直线距离只有60多公里。

军校博物馆所处的镇子，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山峦，周围全是树林，景色不错。

此时是下午4点，距离回家的航班起飞，还有16个小时，但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买口罩。还是在西海岸时，我家领导告诉我，国内出现疫情，传染速度好像比非典那回快得多，务必买好口罩，上飞机就戴上。于是，路上只要看到CVS，就进入找，可每次摆放口罩的地方，都是空的。

CVS是美国一家连锁药店（也有其它商品），环美一圈，它几乎无处不在，据说有9600多家。幸运的是，在即将回家的时候，在西点军校附近的一家CVS，终于买到了口罩。

从西点军校到纽约的公路，始终沿哈德逊河而行。中间还过了一次河，收费2美元。黄昏时，经过一个镇，此地距机场还有63公里时，看到房价还不错，便住下来。先是拆除安装车上的各种支架，然后是整理行李，忙活到午夜才收拾妥当。

　　第30天，航班是早上8点多的，为了保险，凌晨4点我便出发了。

路上很顺利，5点半便来到机场附近的租车店，交还车辆。有趣的是，当我开到租车店是，仪表显示的数字很吉利——8866.6英里。此次环美之行的总里程是14269.4公里。在多种因素影响下，有人以为长途自驾游必须得有辆“好车”，以四驱SUV为最。可此次我的环美之行，仅仅是辆类似于阳光的日产轿车，1.6排量，在1.4万公里的旅途中，历经冰雪与炎热。遇冰雪封路那天，我甚至沿砂石路开了上百公里，试图绕过去。

　　事实证明，它很棒。

然后乘地铁到航站楼——当我从西海岸往东海岸行驶时，我家领导几次问我，新闻里说中美之间的航班停了，你怎么办？

　　我哪知道呀。听天由命呗。

　　幸运的是，我预定的那个航班，仍在正常飞行。

　　值机后，还有大把富余时间，在航站楼里闲逛——美英等国出境跟国内航班是一样的，只有安检，没有边检，所以很省时间。

登机后看到，偌大一架飞机，由于疫情变得空空荡荡，与来时机舱里的满满当当，实乃天壤之别。

此次环美之旅，虽然在东海岸——也就是昔日的那13块殖民地，看得稍微多些，但总体而论，属于走马观花，比较草率。可由此获得了一个比较系统的印象。这就好比前几年，我们一家人曾有过一次漠河到三亚的自驾之旅，其实沿途多数地方都曾去过，但都属于片段，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地走下来，把一个个片段连接起来，印象更清晰，收获更大。犹如一口气看完一部连续剧。

　　与去程不同，回程时，我睡不着了。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把30天的经历，一幕幕重放出来。

　　对于自驾来说，留下最美印象的，是舒畅的交通环境，便捷的服务设施。

　　对于旅游来说，留下深刻记忆的，是东海岸令人感慨的历史，西海岸令人赞叹的风景，以及栋栋雅致而舒适的小屋，座座安静而整洁的城镇。

　　对于我来说，更为触动内心的，是那些友好、善良、淳朴、热情、礼貌、文明的人们。

　　读书可以丰富头脑，让自己变得聪明些，没那么容易被忽悠。旅行则可以把书中的内容、脑海中的印象，变得更清晰、更真切。毕竟，有些书比较主观、有些印象不一定准确，只有亲身去走走、去看看，才会得到自己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