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州湾区到遭遇大雪 单人单车环美国自驾游之十二
2020年1月，我从北京前往纽约，顺时针围美国转了大半圈，途经28个州，行车1.4万公里。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把脑海中的印象，与现实进行了一一对号，感触颇多。上篇游记是行走加州1号公路的见闻。本文所记录的，是在加州湾区，以及东归途中遭遇大雪的经历。
上篇游记说到，经过蒙特里之后，继续沿加州1号公路，驶往旧金山方向。行驶112公里后，路过鸽子角灯塔。据说，它是美国最高的灯塔之一，建于1871年，至今仍在使用。
灯塔免费开放，屋里有许多介绍。周围还有很漂亮的草坪、花园和观景台。我到那里时，还有几个人也刚停下车，立即搬出炉具，坐在草坪上烤肉。
从鸽子灯塔沿海岸线继续往北，便进入旧金山半岛的范围，这个半岛的最北端，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门大桥。不过，我离开鸽子灯塔不久，便右转往东，前往圣何塞去了。从下图可知，旧金山位于旧金山半岛最北端，它的右下方是个海湾，这一大片，统称湾区，分为9个县、101个城镇。其中，与旧金山隔水相望的欧克兰，属于东湾；最下方的圣何塞，属于南湾，硅谷的核心，就在南湾——圣何塞与帕罗奥多之间。
也就是说，硅谷名气虽大，但并不是地名，而是包括着帕罗奥多、圣何塞等好几个地方。之所以叫“谷”，是因为它的东西两边都有山，中间是个很宽敞的谷地。所以，我离开海岸前往，首先得翻一道山。
这山翻得很容易，一会儿就过去了。从鸽子灯塔算起，行车50公里，来到“硅谷”的边缘，这一带便属于帕罗奥多。
脱离山区，进入谷地时，连续有数个路口——美国及欧洲，在车流量不大的地方，往往通过“停”牌划分路权，从而保证秩序。还有的路口，两侧都有“停”牌，规则是谁先到，停一下之后便可以先走，全靠自觉。
去年在法国游记中，谈到过这种标志，一位读者留言问，如果两侧没车，前车停一下走了，我是不是可以跟着走？当然不行。每个人都得遵守法律，前车遵守了，您当然也得遵守。不能因为没车，就自作主张，将停车省略。毕竟，咱只有遵守法律的义务，没有更改法律的权利。
比如，当我驶到这个路口时，前面有俩车，第一辆停车之后，起步离去。第二辆随之往前挪动一下，来到路口，停车，待几秒再起步。然后轮到我，也是这么做的。整个过程，并无过往车辆，但也必须自觉遵守法律。
进入“硅谷”范围后，我很快就发现，与想象中的“硅谷”，不太一样。
它实在太像一座度假村了。我驾车穿越了一个个街区，街道很整洁，很安静，两旁是茂密的树丛，座座很漂亮的房子，掩映在树木中。
硅谷的形成，与此地的斯坦福大学有着直接关系。这家学校已有130多年历史，据说是全美占地最大的。我从学校范围驶过，没感觉出与其它街区有什么明显区别。
在学校北侧3公里处，是帕洛阿托镇，街上这座房子旁边的车库，是硅谷的起源。1938年，斯坦福大学的弗雷德·特曼教授，帮助了两位学生在这间车库里创业，由此诞生了惠普公司。后来，这位教授成为副校长，他利用学校的土地，开办高技术工业园区，被誉为“硅谷之父”。
无论是早期的仙童，还是后来的英特尔、AMD，以及现在如日中天的谷歌、苹果，一批批才华横溢、富有想象力与创造力的人们，共同铸造了这座电子业和计算机业的王国。
从“惠普车库”往东南走10公里，是微软。它的旁边还有一座计算机历史博物馆。
与微软不足2公里，是谷歌。创建于1998年，谷歌的搜索引擎很好用，2010年退出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适应了百度。
谷歌地图与谷歌地球，都是我经常用到的。本系列游记第一篇中曾说，每次出境旅游，我完全依靠谷歌地图，这回环美之行也是如此。而谷歌地球，是我每次寻找某个古迹、查看某处地形时，所必须的。
从微软往东，前往圣何塞的途中，经过了英特尔。
英特尔往南，是苹果。这家始建于1975年的公司，曾在80年代与90年代摇摇欲坠，后来随着iPod、iPad和iPhone的推出，起死回生。
苹果公司的大楼是新建的，犹如我国福建的土楼，规模巨大。但游客能看的，只是大楼对面的体验店。
虽然有这么多鼎鼎大名的公司，可从帕罗奥多到圣何塞，走了30多公里，一路上所见，基本都是这种独栋住宅。就连苹果总部对面，一路之隔，也是如此。我想，如果那屋里的主人要是在苹果上班，可太幸福了，过马路就到。
在我的脑海里，高科技园区必然是高楼大厦，街道开阔，可能会有点儿树，但不会太多，更多的是草坪与花园。至于住宅，也应该在数公里之外，而且同样是高高的大楼。所以，亲眼目睹硅谷的环境后，感到有些意外。
来硅谷主要是为了拜会友人。前几年，我负责拆车坊栏目时，曾设想中美两国同时拆解同一款车，看看传说中的区别对待是不是真的。这位友人热情地帮我联系，可惜，由于我方原因半途而废，对此，我一直深感内疚。途中，还想着见面后头一件事是先道歉。可惜，分开多年，见面后立刻滔滔不绝，从往事到现状，从探险到露营，聊个没完，竟把道歉的事儿忘了。
第22天，一大早，离开圣何塞，前往70公里之外的旧金山。
旧金山是座很繁华的城市，我国华侨通常把它称作三藩市。此处华人较多，占比21.4%。
市中心有块不大的地方，叫联合广场。这个名字让我想起，1945年联合国成立时，就是在这座城市签署的宪章。我国与美国、英国、法国和苏联，共同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
旧金山与重庆一样，是座山城，两旁有水——重庆是长江与嘉陵江，旧金山是太平洋与旧金山海湾。但旧金山的山势不高，加上两旁比较舒展，故街上虽常有坡道，但坡度不算很陡。
网上有这样一个说法，美国停车后都要打轮，让前轮朝里。可一路走来，我只在旧金山看到此景，显然是为了防止溜车。其余城市，在我看到的范围内，都跟咱们一样，并不需要打轮。
据说，旧金山市区里有30度的坡，我没看见，真要是30度，就意味着是57%，似乎不太可能。汽车爬坡能力大都为30%，约合16.7度。其中，比较著名的九曲花街，介绍里说的坡度是27%，约合15度。
我对旧金山比较感兴趣的，是金门大桥。因为，第14部007《雷霆杀机》，邦德在这座大桥上与对手搏斗的画面，记忆深刻。
旧金山市区位于旧金山半岛的最北端，走到这儿，便来到太平洋与旧金山海湾的交界处，而金门大桥横卧在分界线上，将市区与对面的北湾，联为一体。
与桥面基本水平的地方，还有下方靠近水面的地方，都有停车场。后者能看到昔日的一座军事城堡。
除了城堡，还有一座灯塔。据说，整个加州海岸一共有40多座灯塔，我从圣迭戈开始，走到这儿，在1000多公里的路途中，也见到了10多座。
随后，跨过金门大桥，至此，我告别太平洋，踏上东返之路。
我原本打算，沿海岸线继续北上到西雅图，然后沿美国最长的州际公路——90号州际公路东返，从而完整地环美一周。不过，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将有持续降雪，我只得改变计划。此时，我距离纽约还有4700公里，距我回家的航班起飞，还有8天。按常规计算，行车3.5天，途中如在盐湖城、奥马哈、芝加哥、底特律、尼亚加拉等地游览的话，最短2天，也就是说，还富裕2.5天，充当机动日，如因降雪产生延误，就靠它解决。
东返之路，全程是80号州际公路，这是美国第二长的公路。行驶150公里后，途经萨克拉门托，这里是加州的首府。美国有不少州的首府，都不是这个州的大城市，比如纽约州的首府不是纽约，加州的首府不是洛杉矶。据说，这种做法与他们从建国开始，就绞尽脑汁地限制权力有关。
再往前，公路进入内华达山脉，这山脉南北600多公里长，最高峰4418米。公路走的这一段，山势没多高，给我的感觉，是拐了几个弯，就过去了。当然，可能与我多次驾车走四川、云南与西藏有关，那里的山，座座伟岸，丝毫不含糊。
跨过山脉，在一个叫里诺的地方，进入内华达州。此时，地势平坦，公路限速升至80英里，约合129公里，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再超一点儿速，真是太爽了。
几个小时后，停车喝咖啡时，太阳落山了。我没想到的是，这是此次环美之旅，最后一次见到夕阳。
随后一周内，虽然也有过短暂的蓝天，但更多的，都是乌云密闭，雪花飘飘。
第23天，昨晚，在一个叫埃尔科的城市歇脚，今儿一大早，继续上路疾驰。
快到盐湖城时，我离开洲际公路，往北兜了一圈。因为，在盐湖的北岸，有个铁路纪念地。
在这段路上走了一个半小时，一辆车也没遇到，当然更不会有人影。快到时，才偶尔有些建筑，其中一个，门前摆着火箭，箭身上还有NASA的标记（美国航空航天局）。
兜了上百公里，只是为了看它——太平洋铁路。其实，80号州际公路基本就是沿着这条铁路修建的。但如果要看东段与西段的汇合处，只能到这儿来。
前些年，我国拍过一个纪录片《金色道钉》，讲述的是我国劳工在美国修铁路的故事。那部片子给我留下很深印象，所以，我必须到这来一趟，亲眼看看。铁路的汇合处其实是一片荒野，叫普洛芒特略山（promontory summit），后来建了纪念馆，门票10美元。
这条铁路贯穿美国东西，1863年开始建，由两家公司承包——东段是联合太平洋公司，从奥马哈始建；西段是中央太平洋公司，从萨克拉门托始建。由于西段要穿越内华达山脉，工程较为艰难，从欧洲来的工人消极怠工，进展极为缓慢。公司由此开始雇佣华工，在接下来4年里，中国工人成为主力，于1869年完成了任务。
当东、西两段铁路，在这片荒野上会合时，人们举行了一个很有趣的仪式——象征性地把金制道钉插入，然后又取出，拿走作为纪念。
如今，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方，按照原样保存着。毕竟，在没有这条铁路之前，从东海岸到西海岸，4500多公里的路途，需要走6个月，铁路通车后只需7天。
修铁路期间，之所以能有上万华工参加，原因之一是当时我国与美国签订了《中美天津条约续增条约》，该条约以西方国际法的形式，确立两国对等地位，其中包括自由移民，这是我国近代史上首个对等条约，也叫《蒲安臣条约》——蒲安臣原本是美国驻华公使，1862年就到北京了，1867年任职结束正要回国，我国政府任命他为中国首任全权使节，率代表团出使欧美。结果，只与美国签了约；英国和普鲁士都发布了有利于中国的声明；法国反对力量较强，没能如愿；俄国则避而不谈，而蒲安臣忽然病死在那里。
看完这处很偏僻、但很有意义的纪念地，往盐湖城方向行驶。不久，经过奥格登，从地图上得知，此处有座铁路博物馆，于是进城去看。
馆内保存着当年行驶在太平洋铁路上的蒸汽机车，从外形看，它确实是个大家伙，车身真长，车轮也比之前见过得多一些。
蒸汽机车之后，是内燃机车。这两台看上去，跟巴尔的摩铁路博物馆里陈列的，基本一致。
这一带常下雪，靠它把雪吹走，挺有意思。
奥格登是座挺漂亮的城市，有许多老建筑。
我在街上闲逛了一圈，忽然看见一家肯德基。这一路上，快餐几乎都是在麦当劳与赛百味吃。我国特常见的肯德基，在这儿却并不多见。
于是进去点了一份，7.86美元。味道真是太一般了。我这个对吃非常随意、日常生活中几乎从不考虑美食的人，都觉得有些后悔。
离开奥格登，不久，回到80号州际公路上。走了大约100公里，刚进入怀俄明州，路上的指示牌出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字样：公路关闭。
无奈，只好离开高速，旁边是座小城，叫埃文斯顿。远远看过去，有数家汽车旅馆。
这几家里，假日自然最舒服，可房价120美元，对我来说，太贵了。
没多远还有一家“速8”，房费51.83美元，含早餐。其实这个品牌在1974年创业时，房费才8.88美元。
房间面积很大，设施也很全，尤其令人满意的，是暖气效果特好，进屋就能换短袖。
此时才下午4点，没事儿干，看到附近有家沃尔玛，于是跑去逛商场。
美国的沃尔玛面积超大，种类也很丰富。比如户外用品区域，内容恐怕比北京专门的户外店还全。
在五金工具区域，看得我很眼馋。当然，旁边的枪械区，更是馋得流口水。
生鲜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其实这一路上，每隔2天就会跑到沃尔玛买水果和牛奶。无论大城市还是小城市，沃尔玛随处都能找到，且布局基本都一样。
与咱们不同的是，他们的超市里有大量半成品与速熟品，对于不爱做饭的人来说，挺不错。
逛着逛着，忽然想起，网上有人说，美国超市里把婴儿用品与酒类搁在一起卖。于是，跑到婴儿用品区，并没看见酒类。
原来，酒类在单独的一个房间内，购买与结账，都在这个屋里完成。许多国家对酒管理挺严，比如日本，必须确认购买者的年龄，而泰国卖酒是有固定时间的。美国历史上甚至有过禁酒。
买了一提——6罐，回到旅馆。离开圣何塞时，友人热情地为我准备了许多食物，其中有包花生米，太好了，正好就酒。
第24天，早上出门一看，傻眼了，大雪如期而至。
看了看谷歌地图，公路居然开通了。于是，赶紧出发。
走了没多久，再次进入山区。这一带应该是落基山脉当中的尤因塔山脉，路上的限速降至72公里。
走了160公里，再次看见公路关闭的牌子。
关闭公路的附近，是座叫罗克斯普林斯的城市。此时，雪下得很大，还刮着很大的风，车外可谓寒风刺骨。
此时才是上午，查地图，看到城里有教堂和博物馆，于是，逐个逛了一圈。
博物馆是免费的，展示这一地区的历史，以及当地人生活的回顾。
这张本地学校师生的合影，不知拍于哪年——柯达公司在1888年就制造出今天爱好者还在使用的胶卷，并同步推出了使用胶卷的照相机。20世纪30年代又出现了彩色胶卷。我买过一本画册，是抗战时期一位援华美军拍的，他来中国时带了许多彩色胶卷，拍了很多照片。
这是一架1942年的收音机。估计是电子管的，因为晶体管是二战后期出现的，到了50年代才诞生出仙童半导体公司。
电视机旁的牌子介绍，本地居民从1950年开始，陆续购买了电视机，由于这里只是个小城市，只能收到2个台。
这台冰箱不知是哪年的。没记错的话，家用电冰箱是1925年出现的。
博物馆里还有个阅览室，文字看着费劲，便找了几本画报。忽然发现，这个县居然发生过针对华人的屠杀事件。事件起因与昨天说得太平洋铁路有关。当时，我国前往美国的人越来越多，即使工资低，人们也不在乎，照样干得热火朝天，效率很高，对吃住更是没什么要求，常常是一群人合租一间屋。由此，白人工人认为他们受到了威胁，工作都被抢走了。这附近有座矿山，白人矿工开始暴动，杀了至少18位我国同胞，还打伤了许多人——这件事叫石泉城大屠杀。
第25天，昨天看完博物馆，依旧找了家汽车旅馆过夜。今儿早上往外看，居然是晴天。兴高采烈，赶紧起身，准备出门。
可从交通信息看，高速公路依旧关闭，开放时间未知。
于是，研究地图，试图找到另一条路，绕过去。因为，已经浪费2天了，而我一共只有8天时间，我不能无期限地等待。经过一番寻找，还真找到一条路，但没把握，只能试试。
开始的一段，挺好走。周围都是莽莽山峦。事实上，在这一带，有黄石公园、拱门公园、大峡谷，等等。可冬天不适合，下次再说吧。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的路上出现积雪，且有个上坡，这种地形肯定过不去，赶紧刹车，等车停住了，也陷住了。检查了一下，唯一的办法，是把底盘及车轮后面的雪，统统挖开，车上唯一的工具是个清除风挡积雪的塑料片，靠它奋战个把小时，终于把车拯救出来。下图，是把车救出来之后拍的。面对陷车，我倒是丝毫不怕，因为在藏西北地区，陷过好多次，早已有过充分的磨炼。
旁路走不通，只好回到80号州际公路。幸运的是，此时州际公路也开放了，听警察说，是刚刚开放的，我第一个驶入。于是，快马加鞭，朝着夏延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