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不是骗子｜李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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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看到很多信息，把博郡和众泰这类败局称为骗局。
博郡的创始人&CEO黄希鸣或许是我个人见过最糟糕的创业者，危机刚一发酵，就有大量员工与前员工出来爆料，其中不乏曾与黄极为密切的核心管理层。我个人就捡漏采访到一个。
黄的创业故事里，问题非常非常多，大到把南京浦口区试制车间包给同学，小到老婆、儿子每个月在美国分公司领工资，怎么看怎么别扭。众泰则像个典型的资本局，应建仁家族的腰包鼓鼓囊囊，众泰股民没处说理。
但我仍并不觉得他们就是骗子，我相信他们是想要好好造车、做个大事业、成为知名企业家。
以众泰为例，2010年前后就已经研究出换电模式了，ta们造的车还都是那种山寨抄袭、价格超低的产品，而且业务也比较聚焦、没有很庞大的生态关联。回报率低、劳动密集、盈利模式单一，怎么看都是那种很典型的「满足用户需求」式经营策略。
再比如黄，我真不觉得一个大骗子会捞钱捞得这么仔细，连老婆孩子外甥女的工资都要算计进来。这种行为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偏远山区里一手遮天的XX、XX……
有几个骗子会那么接地气的，骗子的常用手段是造梦，一本万利、不劳而获。
博郡、众泰以及那些类似的败局，ta们之所以越来越像个骗局，可以说是一种结构性的误会。
等我有了钱……
绝大多数创业者会为自己的起步，找一个伟大的理由，「改变世界」、「实业报国」blah blah blah……我们知道那都是扯淡的，真实原因其实就是钱和名望。
得到名望不容易，要把事业做成。
得到钱却太容易了，自己的创业项目，自己管理的公司，怎么都能刮点油水下来。
我们这些平凡人，都有类似的梦想：等我赚够了钱，就……（环游世界、别墅豪车之类）那些创业者也是平凡人，把金钱当做一切的基础，行为逻辑里不管项目好坏，首先要确保自己赚够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事情太多了。事业能不能成功是不确定的，但揣到兜里的钱稳稳当当。
谁的钱都不是白来的……
之前看了一篇文章，作者叫郭建，曾是创业者。2009年，他创办了杭州雷龙，做网络服务。2014年经联合创始人介绍，接受了一笔投资，签了上市对赌协议，之后被投资人和联合创始人搞走，股份也转让给联合创始人。2017年对赌协议到期，当时公司也已经倒闭，投资人找来要求回购股份，总价3800万。
因为对赌协议是以郭建个人的名义签署的，就算他早和杭州雷龙没一点关系，也要履行协议内容。
这件事情更多的细节、具体状况如何，暂且不谈。可以确定的是，资本方和创业者，两者显然都在防着对面。站在创业者的角度，公司运作成功，那大家都好，如果不成功，投资协议里那一大堆细则，说不定哪一条就能把自己坑死。
说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真到那一刻，没有律师、不懂法务的自己，面对拥有完整团队的投资人，就只有被玩弄的份。
就算不贪婪，就算真的很纯粹想要成就事业，创始人哪怕只是出于自保的目的，也要抓住一切机会先捞足本钱再说。
而且我们也该清醒一些，哪有不想赚快钱的资本方。国内绝大多数资本都没有真正长期投资的意识，等着后续融资推出、等着上市套现，这是常规操作。
▲图片来源：Harvard Business Review
在这种资本逻辑里，创业项目在外界看起来就是非黑即白。如果成功了，资本套现是ta们没眼光；如果失败了，那这事看起来就很不正常。
一旦放弃……
想成为著名企业家的人太多太多，但真正拥有那种抗压能力的人，那种不厌其烦、越挫越勇的有信念的人，当然很少。
哪怕纯粹是为了钱，我们每个人都贪财，各自愿意为之付出的代价却绝对不一样。所以有我这样懒得折腾自己，打打工赚赚小钱的人；也有那种为了赚大钱愿意牺牲个人生活的人；自然也有那些以为自己可以赚大钱，结果发现自己受不了，中途放弃了的人。
往往就是这种项目，创业者在面对循环往复的挫折或巨大的困境时，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驱动力，往往扛不住。
一旦放弃。之前为了留后路搞出来的那些骚操作，这里刮点油、那边割块肉，自然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个骗局。公众理所当然会认为，这人一开始就是奔着圈钱来的。
运筹帷幄，一盘大棋……
公众总是崇拜强人甚至神话强人，并且把一切都归为智慧。我们习惯性地认为，诸葛亮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已经把每一步都想得明明白白了。就像一个棋手，总能想到好几步以后的局。
影视作品也在固化这种误解，常常塑造这类场景：前方打仗，后方军师下棋，平行剪辑，最后仗当然是赢了，军师下棋也赢了，抚着胡子笑而不语。
公众舆论喜欢把大公司的领袖幻想成这样的人。
如果我们这样认识世界的话，那么那些巨大的败局，当然怎么看都觉得是骗局：「他一手建立了这么大的公司，结果却失败了？不可能，这种人哪能干出这种傻事，他肯定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就是个骗子。」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即便是那些几十亿、几百亿公司的领袖，ta们也一样胆战心惊怕被人玩了，也一样会因为能力不足把事情搞砸，也一样会目光短浅因小失大。
ta们不是诸葛亮、也不是伯尼·麦道夫，可能就只是个道貌岸然狼狈出逃的丁义珍、或者自以为是商业奇才的蔡成功罢了。
文｜鐵西區的李子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