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湃观察 | “空降兵”迪斯，是怎样在大众集团失去权力的？
总编 | 张克环
编辑 | 鄢丹
作者 | 桑田
来自汽湃（GREATAUTO)的报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至少对于大众集团监事会的老人们来说，这八个字，或许是对现任大众集团CEO赫伯特·迪斯过去两年工作最恰当的评价。
上周，从欧洲传来迪斯要求延长自己的合同至2025年，却遭到大众集团监事会拒绝的消息。汽湃传媒当时就曾进行了分析，认为这是迪斯帅位不稳的明显信号。(汽湃观察 | 续约被拒，大众CEO迪斯会下课吗？)
然而让全世界都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星期之后，迪斯就丢掉了其诸多头衔中关键的一个。身兼大众集团CEO、大众品牌CEO及中国管理董事会负责人职位的迪斯，最为核心的管理权限被褫夺——大众品牌CEO的职位，由原大众品牌COO拉尔夫·布兰德斯特（Ralf Brandstätter）接任，后者将从7月1日开始履职。
在大众集团内部，大众是嫡长子，大众品牌CEO的职位具有相当高的地位。在接替穆伦成为大众集团CEO之前，迪斯就已经是大众品牌CEO；而他的前任文德恩，在成为大众集团CEO之前也是大众品牌的CEO。
在丢掉这一头衔之后，迪斯将只担任集团CEO一职，负责集团的全面业务，而布兰德斯塔特将直接负责大众集团最为核心的乘用车品牌。换句话说，今后的迪斯，上有强大的大众集团监事会耳提面命，下有大众“本土派”新帅布兰德斯特执掌大权，而从宝马半路空降到大众集团的他，将很可能成为没有实权的“光杆司令”。
甚至于，已经有消息传出，迪斯的大众集团CEO职务，可能也干不长了……
惹恼大众集团监事会，
迪斯把自己搞“下课”的最大错误
有人说，宝马高管出身、在“排放门”事件后以空降兵身份来大众救火的迪斯，现在遭遇的是一场“兵变”。但事实其实并非如此，迪斯在大众内部本就根基浅薄。他此次的“下课”，更像是一个学习成绩不好、还言语顶撞惹恼了父母，而因此遭到惩罚的小孩子。
这里所谓的“父母”其实是一个比喻，其本体，是大众集团监事会。
作为德国企业，大众集团采用了德国典型的双层董事会制度：管理董事会由包括首席执行官CEO在内的高管组成，向监事会报告，监事会由一名董事长以及工会和股东代表组成。
大众集团监事会由20位成员组成，分别来自属于保时捷家族、皮耶希家族、下萨克森州政府、以及劳工委员会。在文德恩和穆伦的下课中，这两大家族都或多或少发挥了作用。
迪斯之所以惹恼大众集团监事会，还是因为他那张屡屡惹是生非的嘴。
大众汽车在五年前遭遇了燃油车“排放门”，而在特斯拉这样的新生势力冲击下，大众汽车在新能源领域进展缓慢，未来似乎正岌岌可危。而被大众寄予厚望的全新新能源车型ID.3，却在日前陷入了软件危机，以至于面临延期上市的不利局面。
这一事件原本已经给迪斯大为减分，而迪斯在针对这一事件是如何泄露给外界时，竟然把矛头对准了大众集团监事会——根据彭博社的报道，迪斯向大众集团内几千名管理人员透露，有关新车软件存在缺陷的机密信息是从监事会成员中泄露出去的。
这种信息泄露实际上已构成犯罪，会招致相关监管机构的严格审查。迪斯的“甩锅”行为，迅速惹恼了大众集团监事会的多位大佬……尽管迪斯此后向大众集团监事会做出道歉，但依然没有躲过被解除大众品牌CEO职务的惩罚。
从宝马空降而来的迪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招惹大众集团监事会——前任大众集团CEO毕睿德、前大众品牌总裁贝瀚德，甚至保时捷家族和皮耶希家族成员、曾经的“大众教父”费迪南德·皮耶希，也都因在与监事会成员发生冲突后而被迫离开。
大众集团监事会，是迪斯惹不起的对手，可他偏偏要惹。
口不择言、成事不足，
乏善可陈的两年“迪斯时代”
当年，被迪斯所取代的穆伦，就是因祸从口出而“被辞职”——穆伦在一次采访时公开宣称“大众集团CEO这个位置就是一脚踏进了监狱”。面对如此多的前车之鉴，迪斯依然没有汲取到教训，一张大嘴惹过无数麻烦，也是相当奇葩。
用纳粹口号“抖机灵”，迪斯遭到了多方抨击
去年3月，迪斯在大众管理层会议上，反复说了“息税前利润带来自由（Ebit macht frei）”这句话，与管理层讨论公司利润问题。
此事被曝光后，迅速引发对迪斯的批判。这句话与纳粹德国的一句口号“劳动带来自由（Arbeit macht frei）”相似度极高，而这句话曾被写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大铁门上，被视为纳粹剥削和屠杀的象征。
在德国，那段历史本来就是极度敏感的，而大众汽车更是有着相关的黑历史——二战期间，大众汽车为德国军队生产汽车，就使用了来自集中营的逾1.5万名奴工。迪斯或许是“抖机灵”，但却触碰到对大众、对德国最敏感脆弱的软肋，也因此遭到了各界强烈的口诛笔伐。
不仅口不择言时常惹祸，迪斯在过去两年多里，也没有拿出让人信服的成绩。
大众集团监事会的20个席位中，工会代表占据了9个。而迪斯在疫情后大刀扩斧的裁员，在ID.3和第八代高尔夫的软件危机，以及广告涉嫌种族歧视等事件中拙劣的表现，都让工会对其丧失了信任——“一部分董事会成员过于激进地在车型里面塞入了太多的（不成熟）技术，但是他们失败了。”早在3月初，奥斯特罗就在大众集团内部报纸《Mitbestimmen》上公开向董事会开炮。
虽然奥斯特罗并未指名道姓，但其矛头所指无疑便是迪斯本人。也就是说，即便迪斯没有甩锅“招惹”大众集团监事会，原本也可能因为其乏善可陈的成绩而“下课”。
作为常年霸占欧洲最畅销车型的高尔夫家族最新一代，第八代高尔夫对大众品牌乃至大众集团来说都十分重要。尽管迪斯一再为第八代高尔夫站台，但一个尴尬的数据是：原计划去年在狼堡总厂生产10万辆的第八代高尔夫最终只完成了不足8400辆。而在上个月，第八代高尔夫的交付更是因为软件问题而暂停——根据欧盟2018年的新法规，所有欧盟境内的新车型必须配备紧急求救系统。而第八代高尔夫的紧急求救系统恰恰出了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上个月，第八代高尔夫的广告又引发了种族歧视的风波……
第八代高尔夫的跳票，甚至还引发了大众经销商的不满。德国区大众和奥迪品牌经销商联合会主席维丁根一度因此和大众集团闹到对簿公堂，最终由大众销售董事施塔克曼出面道歉才将事情平息。在德国汽车市场上，经销商和主机厂闹到如此田地，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一旦大众传家宝车型高尔夫失败，将直接危及大众的前途和成千上万工人的就业机会。对于大众监事会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失败。
第八代高尔夫的软件问题，与ID.3所遇到的问题几乎如出一辙。而这一切的源头，是迪斯在上任后大权独揽，力主改组了大众研发团队，组建了数千人规模的独立软件研发团队。
迪斯的想法或许是积极的，正所谓“不破不立”，他希望彻底地重塑大众的研发体系。但如今由他建立的新团队却给大众的两款战略车型埋下了巨大的BUG，这次激进的变革已经成为迪斯的黑点。
【结语】
失去大众品牌CEO的头衔，或许只是迪斯在大众集团彻底失势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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