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每年销售额逾6000亿元的公司，许家印和恒大需要找到“大行业”来填补房地产业退坡在整个集团内部留下的空白。
文/赵奕
昨天，恒大在广州琶洲香格里拉酒店搞了签约仪式，和60家零部件商同时签合作协议，签约的台子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大会堂，从东边一直排到西边。主持人邀请参与签约的嘉宾上台，从第一位嘉宾走向主舞台，到签约仪式正式开始，最后一位嘉宾还没来得及坐下，这中间已经过去3分钟。
这个壮观的签约场面，我近20年记者生涯是头一回见到，算是开眼了。作为见证者，我连着在朋友圈分享了5条信息，这是整个11月份，乃至2019年汽车领域的大事之一。但确实有汽车领域的同仁对此很不屑，特别是媒体圈。据我掌握的信息，有媒体拒绝来现场，有媒体中途退场，还有媒体甚至直接通知厂家已经在写负面了。（写负面还要提前通知，我也是醉了）
虽然中国汽车行业已经发展到世界第一了，但可能在某些语境下，许家印面临的问题一点不比当初李书福的少，他们仍然要对那些不看好的人说一声，“请给我一个犯错的机会。”
在中国，一个市场化的企业要进入汽车领域，我本人持有的基本态度就是鼓励、支持。因为这是一个原先国有资本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领域。石油、通讯、烟草、航空、银行这些领域，私营公司有机会吗？基本没机会，汽车也一样。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严丝合缝的汽车领域，靠着李书福、王传福、魏建军等人的不断努力，民营企业才有一丁点机会。这是在合资、国资的夹缝中谋得的一点生存机会，难能可贵。不偷不抢，仅仅依靠自身的原始积累投入这个领域，其实并没有什么好Diss的。一个纯粹的市场主体就是这个好处，消费者认可就买单，买单企业就有存在的价值；反之，它就消失。但国有企业不是这个逻辑，产品不好它有垄断的消化渠道和其他资源撑着；企业经营不善，它也有必须存续的其他非市场的责任。第二波民营资本大幅度进入，其实就是这一波从2014年开始的新兴造车，包括蔚来、威马、小鹏、合众，当然也包括拜腾、爱驰、理想、恒驰。如果说第一波民营势力进入造车领域，是原本垄断的资源朝着民间逐步开放，这方面的案例还有类似吉祥航空、微众银行等等，每个领域的开发时间表有早晚。那么最新这一波则与技术革命相关，具体到汽车上，就是”新四化”将要改变汽车。汽车这个产品不再是1886年卡尔本茨发明的那个东东了，它正经历130多年来最大的变化。这是许家印、李斌、李想、何小鹏等人从事这个行业最大的逻辑。否则，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和传统厂商较量，原先的赛道上，传统厂商领先60年，甚至100年。而就恒大自身的逻辑看，走向汽车制造也是情理之中。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房地产已经见顶了。整个发布会前的暖场影片，会让人觉得是个楼盘发布会，不断在大屏幕上播放恒大海花岛的视频，再夹杂着一些造车布局的视频。
甚至在各大跨国公司上台演讲时，还安排了日立电梯和OTIS电梯的老总发言，他们是恒大地产长期的战略合作伙伴，你是否觉得怪怪的？这场签约仪式，可以被理解为“打破次元壁”的行动，汽车圈和地产圈是两个完全不相关的领域。
我们不妨来梳理一下地产业发展背景下的恒大汽车逻辑。今年9月，黄奇帆在中信建投内部一次讲话中就提到，2000年人均住房9平米，现在人均40平米，“虽然不同家庭之间住房面积存在差异，但总的需求到了天花板。”作为一个世界500强，一个每年销售额逾6000亿元的公司，许家印和恒大需要找到“大行业”来填补房地产业退坡在整个集团内部留下的空白。今天他也提到了，恒大除了房地产，还在发展健康和旅游两个行业。但我要说的是，这两个行业的“投资强度”没有汽车业高，投资的回报周期（当然是做到千亿规模的周期），应该也非常漫长。因为6000亿元确实是非常庞大的体量，整个腾讯2018年游戏收入才1284亿。电商虽然收入体量大，但阿里、京东、拼多多已经卡位完毕，没有机会了，剩下的选择几乎只有汽车。外部环境让汽车产业有机会，而恒大本身也需要汽车，这就是恒大造汽车的整个逻辑。当然，许家印今天也提到了“买买买、合合合、圈圈圈、大大大、好好好”所谓15字实现路径。这个估计也被大家笑话一通，在汽车行业看来，一个操着河南周口口音的门外汉，又在那里胡说八道啊。
先说一下我的印象，我自己回忆不起来，李斌、李想、何小鹏他们任何一句关于实施路径的话了。当然，我也不记得BBA的老大们或者马斯克说过什么实施路径的话。原因可能是他们说了太多这样的话，或者我个人的关注度的原因。但许家印的这15个字，貌似粗鄙，让大家都记住了。它们分别代表：并购各种好企业好技术；广泛的结交合作伙伴；形成3个紧密的合作圈；同时开建多个基地和多款车型；以及按照很高的标准来做汽车。从这一点看，许“教授”这个“教授”的Title并非浪得虚名，他就是要让听众能够记得住。他是不是能整得高大上一点，放点PPT，搞点图表呢？我想，这完全没问题。但他更希望全场的目光不要去看什么大屏幕，看许教授本人即可；希望大家通过15字真言，方便地记住恒大造车的路径。
这种从听众角度（当然也是从公司传播角度）考虑演讲这款产品的做法，我觉得不知道比汽车行业的多少领导人，强到哪里去了。我所经历的绝大多数领导者，他们并不考虑听众，他们只是希望把要表达的，一股脑塞给听众就完成任务了。
最后，我们考量一下“买买买”15字真言背后，这个路径靠谱不靠谱？有成功的概率不？2016年底，我们AutoLab《创事纪》栏目采访李斌时，他觉得蔚来成功的概率不到5%；后来，他做客陈瑶在腾讯的一场访谈节目（2017年年底），他谈到这个数字觉得不超过10%，当时接近ES8上市了。所以，假如是掏着自己的真金白银来干这件事，我相信创业者内心深处会有一番特别理性、现实的权衡，要比我们单纯的猜测来得靠谱得多。比如，恒大内部这15款车，还有高低品牌的划分，并不是大家想象地全都推向某一个定位的市场。而从另外一种逻辑来理解，就是不能用常规打法，亦步亦趋地跟在丰田、大众、奔驰、宝马之后，甚至也不能跟在特斯拉之后。也许像这些传统厂商那样开一个发布会，媒体们不会有任何微词，当然他们也可能会觉得平淡无奇。市场已经拥有了那些汽车公司，完全走一样的道路，恒大没有任何机会。今天反复强调的恒大之路，并不能一定达到成功的终点，但选择另一条效仿、跟随的道路只能死路一条。
成功永远是小概率事件，比如地球上能产生人类，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概率事件。比如你之所以为你，也是一个极小的小概率事件。都是小数点后面要增加N个零，才能表述的小概率事件。而对于那些身处小概率事件中的人来说，对于许家印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可选择的。成功率的大小，已经不是当下思考的重点，只是作为旁观者们的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