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12日——金日成诞辰前夕
董宝青站在金日成体育场的跑道上
和旁边的数百来自世界各地的男男女女一样
有些难以置信
他正在全世界最神秘莫测的国度里,跑马拉松
20分钟后,和几百个人一起跑出体育场,我环顾四周,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凯旋门,路边有好几面朝鲜国旗迎风招展。
而我们刚刚离开的金日成体育场外侧并排挂着的两大幅头像照片里,金日成和金正日正在对着前方微笑。
这画面让董宝青感慨万千。
跑步,总是让他感慨万千。
自2010年开始,董宝青跑过77个全程马拉松。
他在朝鲜平壤的马拉松比赛里做过领头的“兔子”,也在韩国首尔跑过传说中“亚洲最古老的马拉松”;在德国柏林目睹过同场竞技的选手打破世界纪录,也在美国洛杉矶被当地记者跟踪报道过。
▲2016年的1月1日,在黑龙江参加的一个在江面上跑的新年马拉松
在董宝青自己看来,跑步是他看待世界的一种方式。当他在跑步中经历了的足够多的事情,产生了足够多的思绪,他便和钟爱跑步的村上春树一样,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跑步理论。
当董宝青在跑步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知天命的年纪
开启中年人的马拉松事业
当我开始跑步的时候,已经是我人生的第4个本命年了。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言外之意便是到了我的这个年龄,就要知道什么可为而什么不可为,顺应天意。
世俗也同样遵从了这样的刻板印象,觉得五十岁的人便应该踏踏实实地过好现在的日子,不必在像年轻人一样在生活中寻求变化和刺激了。
▲适合慢生活的厦门
可我不信这个邪。我偏要在知天命的年纪,挑战天命。
我选择挑战天命的方法,正是马拉松。毕竟,对于一个想要证明自己身体和精神都在极佳状态的中年人来说,没有比马拉松更合适的运动。
2011年,我跑了人生的第一个马拉松——厦门马拉松。与一般的竞技马拉松不同,厦门的马拉松本身就是包含旅行性质的。
其他马拉松允许跑步的最长时间是六小时,厦门则是七小时,因此对于游客和新人来说比较友好,这也是我将其作为马拉松之旅首站的原因。
那一次我跑了五小时零四分。
我从国际会展中心出发,
途径厦门大学、东环望海、胡里山炮台,
几乎串起了厦门最知名的几处风景。
但厦门清新脱俗的气质并不是最令人难忘的,
真正刻骨铭心的,是到达终点之后的狂喜。
成年之后,我很少再出现情绪难以克制的情况,
但是那一天,我根本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喜悦,
因为我觉得自己战胜了天命。
从厦门之后,我的马拉松之旅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为国争光这件事情上
马拉松也是另一个战场
2013年,我在美国洛杉矶开启了我的海外马拉松首站。
洛杉矶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西南部,是加州第一大城市,常被称为“天使之城”。旋漪的风光、大都市的气派、集繁华与宁静于一身,是美国西海岸边一座璀璨夺目的海滨城市。其秀丽的风光,被称为“体育场大海”。
我从《速度与激情》开场镜头的拍摄地道奇体育场出发,途径洛杉矶唐人街,好莱坞星光大道,最终到达圣莫妮卡海滩。
▲道奇体育场
星光大道和唐人街的声名在外无需赘言,终点圣莫妮卡海滩是北美66号公路的终点。
作为距离市区最近的海滩,平日里人潮涌动。绝美的海景也深受好莱坞导演们的宠爱,标志性的码头频频出现于各大好莱坞电影之中。
华灯初上时,从沙滩一直绵延至大海的太平洋乐园便会成为一片游客的天堂。
▲圣莫妮卡海滩
我从未想过,歌舞升平、星光熠熠的“天使之城”,竟然会燃起我的爱国情怀。
当时陪同我去参加比赛的,是一个好莱坞比弗利山庄《星岛日报》的记者。
当我结束跑步之后,沿途有很多陌生的美国人冲上来和我热情地打招呼,向我表达祝贺。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一般情况下,选手在结束赛程之后就各自散了,很少会有人向一他人表达祝贺。
后来我们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中国人才刚刚开始走出国门,很少去参加这样的活动,给外国人留下的印象也尚且停留在“财大气粗”的层面。
那些人之所以争相向我表示祝贺,就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能够在马拉松赛事里面看到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着实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后来那名记者在《星岛日报》上报道了我参加比赛的故事,让当地的华人颇为惊喜。
在那之后,我和一个好友去到斯洛伐克的科希策参加欧洲最古老的马拉松。
在那一次赛事中,我们是唯二的中国人,但是组委会还是特意为我们升起了中国国旗。当我看到为我而升起的五星红旗时,我既觉得心潮澎湃,却也感到一丝心酸。我更加希望的是,国人能够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国外马拉松的赛场上。
幸运的是,我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
2014年,当我参加我的第一个大满贯赛事——柏林马拉松的时候,从中国来到这里参加赛事的华人只有30余人;但是当我2017年再去参赛的时候,中国的参赛选手大约有两千余人。
我很自豪。
一个戒备森严的国家
却在马拉松上极为包容
还有一次印象非常深刻的海外马拉松是在朝鲜平壤。
谈论朝鲜的时候,几乎每个外国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压低音量,唯恐惊动那个国度拥有神一样地位的男人。而对于那一片禁地上的神秘风光,我既惧怕又十分好奇。
所以,当看到一篇名为《神秘国度在召唤!》的马拉松招募贴时,我不假思索地迅速应征。毕竟,在行动十分受限的朝鲜,“步行游览平壤”是极具诱惑的条件。
由于比赛是在朝鲜,组织方还建议“跑步服装尽量低调,颜色不要太鲜艳,不能暴露,最好不要有国家的标志或者名字(特别是美国和韩国),否则工作人员会拒绝你参赛”。此外,我们还被告知不能拿横幅或者随便打出国旗。
2015年4月12日,我站在金日成体育场的跑道上,准备起跑。
所有参赛者都沿马路右侧前行,完全没有车辆打扰。即使在路的左侧,来往汽车也比较稀少。许多路口都站着穿蓝色制服的交警,负责指挥行人和自行车过马路。
每隔一段都站着一排对着我们微笑的平壤市民。绝大多数是中青年女性、少年儿童和老人,其中许多还拿着假花。在跑步的过程中,我先后看见三个平壤女子在路边用手机拍我们,其中两台手机是翻盖的。
小孩子尤其兴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路边迎候者不再只是微笑挥手,一只只稚嫩的手伸出来,等着与我们这些跑过的外国人击掌打招呼。
比赛结束后,我们都收到了一张马拉松成绩证书。不过,有的人证书成绩栏是空白——本次比赛中,有自动计时功能的芯片数量不足,只提供给朝鲜的专业运动员,业余参赛者的成绩全部由300名计时员人工完成,难免有疏漏。
人工计时的方法,的确被其他国家淘汰很多年了。朝鲜很落后,这毋庸置疑。
但即便如此,朝鲜人民的热情还是令我难以忘怀。在比赛日当天,平壤城的7万居民一大早便坐满了金日成体育场。
当我完成比赛冲线的时候,整齐有序的掌声分区域响起,每一块区域最前排都有一位领掌者。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体会到“潮水般”掌声的真正含义。
跑完这一遭之后,我对那个“不可说”的国度也没有了那么浓重的偏见。毕竟,有着如此诚挚国民的国家,又能可怕到哪里去呢?
每一个马拉松的终点
都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打卡点
虽然我也曾四处向亲朋好友推荐马拉松的旅行方式,但是大部分人只要听到跑步这两个字,就如临大敌,望而却步。
▲在北海道跑完马拉松后,在北海道大学里拍下的照片
因为在很多人的想象里,
跑步就意味着酸痛的四肢,
一身的臭汗和难以为继的呼吸。
而这些东西加在一起,
很难让人联想到一段休闲愉快的旅行。
但是奔跑的途中总会有一些独到的惊喜。
▲非洲的塞舌尔
▲目前我跑过的最美的马拉松是非洲的塞舌尔马拉松
举个例子。柏林马拉松号称“世界上最快的赛道”,并产生了八个马拉松男子世界记录和三个马拉松女子世界纪录,是所有跑者向往的殿堂。
它的起终点分别在国会大厦广场和勃兰登堡门,途径柏林最主要街道。
在跑步途中,你会跑过雄伟壮丽的历史建筑,前东柏林严肃整齐的大厦,以及西柏林现代、高科技、充满商业色彩的楼宇,几乎就是一次20世纪历史回顾之旅。
▲勃兰登堡门
柏林马拉松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它每一年的啤酒赞助商,都会在参赛者结束比赛后,在终点给他们发一大杯啤酒。
久而久之,坐在德国国会大厦的草坪上喝啤酒就变成了这项赛事一个由来已久又难以模仿的标识。
在漫长的奔跑后来上一大杯冰冷的啤酒,
在苦涩又醇厚的液体入喉的那一刻,
真的有飘飘欲仙的感受。
除了跑步之外,我本身还是一个美食爱好者,跑到哪里,我就会吃到哪里,不会因为想要在跑步上取得所谓的“好成绩”而委屈自己的胃。
在波士顿跑马拉松的时候我去吃了全世界最古老的的龙虾餐厅,也品尝了《纽约时报》评选出的全世界最好吃的冰激凌;在迈阿密跑步的时候去了当地久负盛名的石头蟹餐厅;在东京跑步的时候吃了神户牛肉。
▲波士顿
▲参加东京的马拉松
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是美国的“ET外星人马拉松”,
它的终点是一家位于内华达沙漠里面的酒吧,
这家酒吧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而人迹罕至,
极少有人类光顾。
传说去那里喝酒的通常是外星人,
因为经常有一些人喝着喝着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在那里点了一杯叫曼斯特的饮料,
味道不错,只不过遗憾的是,
喝完之后我依旧在酒吧的座位上,没有瞬移。
▲美国芝加哥
跑的路程越多,领略的风景就越多;领略的风景越多,想的事情就越多;想的事情越多,对人生的体悟也就越多。
近十年的马拉松生涯让他不断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也在肆意享受人生的乐趣。在跑步的过程中,他对自己,对国家,对天地,都有了新的体悟。
他在跑步的时候什么都想,思考的结果便是他自己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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