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品牌：老兵不死，还能撑几年

记者｜王小西

“1971年，英国加盟EEC（欧洲经济共同体）条约文书完成当日，位于新加坡的英国远东司令部降下了飘扬到最后的米字旗。大英帝国这个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中西辉政在《大英帝国衰亡史》中，详细讲述了英帝国200年左右的兴旺和200多年的衰退历史，而整个兴衰过程的重要节点，是六次大的战争。从“西班牙无敌舰队之战”，到“苏伊士运河战争”，结果很直观。但即使已经不是“日不落帝国”，英国仍然“大而不倒”，生命力仍在。

就像慢慢消失在各大车展的汽车行业的弱势品牌们。这些僵而不死的车企，实际上是指丧失盈利能力、有较重债务负担、但靠多元化的经营或者是政府和银行不断“输血”，持续存活至今的企业。然而由于多种原因，这些“僵而不死”的弱势车企非但没有死去，反而总是呈现出“野火烧不尽”的迹象。

僵而不死的弱势品牌，掰着指头数，有英致、力帆、华泰、海马、东南、野马、比速、裕隆、DS、华晨、天津一汽等等，还真是很多。

华晨就不说了，业内早有公论。先说一个，潍柴（重庆）汽车有限公司旗下的英致品牌，就是一个有财大气粗的集团支撑的典型。作为一个以潍柴集团为依托的乘用车品牌，英致有着不错的出身和雄厚的技术基础，然而车型稀少加上微车的定位，跨界失败已成定局。今年2月其英致727的销量仅有235辆。

英致能撑到今天确实是个奇迹。潍柴重庆的前身是重庆渝州汽车制造厂，后被潍柴集团2012年1月全资收购。不过，市场遗忘英致，英致却惦记着市场，财大气粗的潍柴今年还要推大七座英致G7。我们在看不懂这种坚持之余，不禁要佩服一下的。

而力帆则是我们真正要深思的一个典型案例。它的兴衰有可敬可叹可悲之处。

1992年，尹明善在重庆创办了力帆。公司最初发展的几年尚属于“地摊”企业，因为一项摩托车发动机盖的“发明”，赚到了第一桶金。2003年，力帆进军汽车行业。当时的尹明善已经65岁。与俄罗斯AutoMir公司签下1.6亿美元大单后不久，2006年初第一款新车力帆520上市。

实际上，力帆在2006年的出彩，对比同时期的奇瑞汽车和江淮汽车，基本处在同一起跑线上。然而，随着力帆的做大，其重心开始偏移。此后，逐渐错失了汽车行业发展的黄金机会。不论是2009年起始的市场整体爆发，还是2012年开始的自主SUV浪潮，力帆都没有积累够实力进行升级换代，一直这么原地踏步“小富即安”，如今潮水褪去，悲凉话别。

就在去年12月17日，力帆汽车以6.5亿人民币将重庆力帆汽车有限公司的全部股份转让给李想的车和家控股的重庆新帆机械设备有限公司。而在此两天前，造车新势力的蔚来ES6刚刚上市。新旧交替，让人唏嘘。

不过话说回来，力帆汽车本次仅出售了力帆汽车有限公司的新能源牌照，重庆力帆乘用车有限公司的资质仍然继续保留。力帆还能撑不少日子。并且车和家还表示，在未来会跟力帆汽车在新能源汽车开发、新能源技术、人机交互数据以及车联网方面实现技术共享。

不过，对于“廉颇老矣”的尹明善，以及“死气沉沉”力帆，我们的期待值并不高。况且，截至2018年3月底，作为力帆股份控股股东——力帆控股的全部对外债务已经达到了278.63亿元。力帆的事情，不是一篇文章的一个部分能够讲得清的，姑且不表。

实际上，这些弱势品牌，本来在2012年开始的行业调整过程中可以得到淘汰和进化，但是随着2012年开始的一波SUV热潮兴起，这些车企犹如“还魂”，乘着这波浪潮反而越战越勇，像野马汽车这样凭借一两款SUV得以年销量达到10万辆左右的，足足有一批。

不过，随着2018年开始的行业洗牌和退潮，这些弱势品牌开始现了原形。而业内人士说到弱势品牌的“僵而不死”，认为背后的原因不外乎三点。第一，就是“保就业”。

作为各地的支柱产业，车企通常承担着保障就业的责任，一旦“关停并转”，很可能导致失业率的上升，这是地方政府极为不愿意看到的情景。所以，维持这些车企的生产，包括一些制造业的“僵尸企业”，比如煤炭、钢铁等产能过剩行业，以及诸如纺织、造纸等劳动密集型行业，就成为地方政府的重大事项。

第二个原因，是“稳增长”。车企作为地方GDP的支柱，成为地方政府“稳增长”的一个重要手段。只是，在经济下行的现实背景下，这些僵而不死的车企，已然承担不了如此重任。

之前退潮的鄂尔多斯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而在这里建厂的华泰汽车，今年1月底被媒体爆出，“工厂早已停工，就连基地员工食堂也在半年前关门了，厂区现在仅剩下三十几个人在上班。”但是，当初被招商引资而来的华泰，2006年在鄂尔多斯建厂时光看得见的实惠就包括了仅1万元/亩的土地6000亩，10亿元的贷款，以及两处煤矿。

当时就有人士透露，华泰汽车大部分的运营开销都可由煤矿的利润来填补。所以，外界一直有华泰是“造车还是挖煤”的疑问。就连奇瑞汽车当年也选择在鄂尔多斯建厂，生产风云2等车型，现在转为瑞虎3x。不过，除去最重要的两个因素——资金（贷款支持）和土地供应，在这样地广人稀的地方建厂，人才缺失必然成为发展的瓶颈，甚至是致命的因素。

第三，以银行为代表的债权方不断“输血”。银行为了保持一定的核心资本充足率，会不断地给亏损的车企续贷，以免将之前的贷款记为坏账。而且，银行很可能觉得地方政府会竭力帮助这些车企“起死回生”，因而勉为其难地一直“输血”，直到自己也被套牢。

就像文章开始说到的英国衰退因素，其实里面有文化的、历史的、经济的、军事的，交织杂陈，很是复杂。但说到根本，在于失去了思想和信念的内在支撑，所以无法持久存续，只会逐渐凋零。所以，这些“僵而不死”的车企们，还在用尽自己的生命求生，我们也不能多说什么，物有始终，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