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迎秋：当“新势力”遭遇“新力量”

上周，一汽丰田bZ5上市了。本来是一场日系品牌的常规发布会，结果没想到，最后因为董修惠的一段演讲，引发了舆论的广泛关注。这事儿放以前不多见。大家都知道，这几年合资车企的日子不太好过，包括日系合资，在市场上起起伏伏。在这种背景下，一个日系合资企业，一场发布会、一个企业负责人说几句话就引发关注，这事儿就挺值得说一说的。

董修惠的演讲内容，网上已经传得挺多了，这里就不重复了。我想说的是听完之后最深的印象,是他对“丰田本土化”的解释：丰田本土化是丰田以中国市场为主体进行战略重构，通过管理权、决策权下放，研发体系本土化、供应链本土化这些方式，实现从“丰田标准、全球研发”到“丰田标准、中国研发”的转变。他还特别讲了一句——丰田标准没变，变的是谁来出题、谁来答题。以前是全球用户出题，现在是中国用户出题，中国本地团队来答题。

我觉得这段话，其实也讲出了整个跨国车企在中国怎么做本土化的关键。

跨国车企及在中国的合资企业在中国的新汽车浪潮面前怎么做？这几年他们一直在努力探索。效果不怎么明显的背后，定位和角色的转变可能是个关键。董修惠的发言之所以让人眼前一亮，就在于点透了过去大家都没意识到的关键。而更值得关注的是他还进一步提出，要让一汽丰田成为“合资新力量”，这应该是对合资车企定位和角色的另一种解读。如果说本土化的新提法是对内方法的变化，那“合资新力量”则是对外策略的改变。过去一段时间内，合资车企的变化大体是被动的，而“新力量”的说法一定有主动迎战的意思。这样一种定位和角色的转变，应该算是一种信号：像一丰这样的合资车企要转守为攻了。

提到“合资新力量”，我们不由得想起了“造车新势力”。过去几年，“造车新势力”这个词，大家太熟了。这批企业从诞生那一天起，就掌握着舞台的话筒。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不停地在定义“新汽车”、塑造话语体系。传统车企特别是合资企业，虽然市场份额还在，但也确实没有新汽车的话语权。“人站在C位，话筒被拿走了”，这就是过去很长时间合资企业、跨国车企在中国的尴尬情况。

“合资新力量”这个说法，目的就是要拿回话筒，解决这种尴尬。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很长时间了，不少的合资企业都认识到了，凭啥是一汽丰田率先拿回话筒？我认为这有三个底气：

第一个底气，是靠行动拿回来的，不是靠喊。不是谁都能提“新力量”，关键你得拿得出成果。比如说本土化研发体系是不是搭起来了？比如说像bZ5这样的产品，是不是真正原创？敢不敢上真人安全测试？能不能让用户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丰田这一轮的本土化，理解到位了、执行到位了，成果有没有？现在看着是有的。横向比比，中国市场上其他合资企业，有多少还在原地打转？丰田这步棋，确实走在了前头。

第二个底气，是一汽丰田跑出了自己的加速度。刚过去的5月，一汽丰田销量68127台，同比涨了24%；如果看季度，同比增长9.6%；电动化车型卖了32868台，占比48%。这个数据在合资阵营里包括日系车里边都算得上是拔尖的。这种增长，在当前合资整体处在调整期的大环境下，确实算是站稳了脚跟，跑出了节奏。

第三个底气，是大环境变了。2025年开年以来，整个汽车行业的格局明显又改变了。尤其是新势力的部分，从原来的“蔚小理”，逐步变成了现在的“华小迪”（华为、小米、比亚迪）。这说明新势力自己也在洗牌。还有三月份某车企高速事故引发的一波智能化反思，也让大家重新审视“新势力”到底靠不靠谱。尤其说一点，开年以来几家合资企业吸收中国技术开发出来的新电动产品，都还卖得不错，一改过去合资电动智能化产品的市场尴尬窘境。这充分证明当前消费者的关注点也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的背后，其实就是市场认知结构的变化，也正是“合资新力量”能重新站上舞台C位的重要窗口。谁能在这个窗口期站上来，就拿到了新汽车的一张入场券。站不上来的，可能就处在淘汰赛的危险边缘了。

这里要多说一句，造车新势力过去的黄金时代，在某种程度上是“一场资本力量推动，借助中国新市场机遇”所形成的特有现象。它是靠中国市场过去几年难得的红利窗口堆起来的，是政策、资本、市场甚至舆论一拍即合的结果。这种历史机会，大概率不会出现第二次。而当环境变了、资本冷了，新势力自然就开始出问题了。最近出状况的几家企业，不就是最直接的体现吗？

造车新势力，不是谁家独有的标签，也不是哪个品牌的专属。一汽丰田提出“合资新力量”，从某种层面就是对“造车新势力”的回应。过去我一直在强调，以电动智能汽车为代表的新汽车是一个系统性的思维重构，绝对不是简简单单换个动力形式，给四个轮子装上电动机那么简单。今天一汽丰田提出的合资新力量是另外一个纬度的深层次概念，它包括了“新汽车就是思维重构”的概念，是一股由产品力、本土化能力、技术基础、用户理解力共同支撑起来的真正的力量。它靠的是实干，不靠概念；拼的是实力，不是PPT。过去几年，中国汽车发展很快，也创造了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我在两年前就有过一个判断，跨国车企的转身速度可能远超大家想象，他们始终在努力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当跨国车企以全球市场份额、庞大财力、物力、人力投入到新汽车的赛道上的时候，一定不会全军覆没。现在看起来，这个判断依然是成立的。

那么，面对这种现实，中国车企，特别是那些仍然靠资本讲故事、靠舆论博关注的企业，现在是不是也该冷静想一想？当真正靠原创、靠质量、靠本土化突围的合资“新力量”开始抬头的时候，大家真的准备好了吗？在这场真正的新汽车竞争当中，已经领跑的中国汽车能坚持到最后吗？如果“合资新力量”真的是合资企业面向新汽车转型的关键拐点，那一汽丰田是不是能够成为第一个突围出来的合资车企？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