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车市暴跌，中国企业受益？｜战火下的汽车业
汽车行业受影响最大
编译 | 杨玉科
编辑 | Jane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2022年5月11日，欧洲企业协会（AEB）发布数据显示，4月，俄罗斯新车销量暴跌79%，至32706辆，创历史最大跌幅，也是该组织自2006年公布数据以来最大降幅。其中，俄罗斯最大汽车制造商伏尔加生产的拉达汽车销量下降78%。
俄工业通讯银行（Promsvyazbank）分析师认为，这次跌幅超过了2020年4月疫情封锁期间的水平。“汽车销量如此大幅下降，部分原因是汽车库存短缺、价格上涨，以及汽车贷款利率过高。”
因乌克兰战争而受到的制裁已经阻碍俄罗斯汽车业发展，零部件供应枯竭，导致工厂被迫关闭。与此同时，几乎所有在俄罗斯设有生产设施的外国汽车制造商，包括大众汽车集团、福特汽车和马自达公司等，都已暂停在俄罗斯的运营。其他企业也停止进口汽车。
汽车销量暴跌显露出战争对俄罗斯经济造成的严重影响，俄罗斯可能面临近30年来最严重经济萎缩。
欧洲企业协会曾预计，今年新车销量至少萎缩50%。相比之下，2021年新车销量增长了4.3%。
俄罗斯外贸资本（VTB Capital）分析师认为，由于消费者实际收入下降，需求不太可能短时间复苏，汽车成为受影响最大的行业。
战争暴发几天后，2月底，俄罗斯中央银行采取紧急措施，将基准利率提高到20%，以控制金融风险。自那之后，利率逐步降回至14%。
“由于成本过高，平行进口不会真正帮助降低赤字。”俄罗斯外贸资本说。
就在上周，莫斯科公布了一份外国汽车制造商、科技公司和消费品牌的商品清单。政府将这些商品列入一项“平行进口”计划，旨在保护消费者免受西方企业的孤立。
俄罗斯汽车生产严重依赖进口。莫斯科高等经济学院（Higher School of Economics）最近一份报告估计，汽车行业超过一半附加值来自国外。再加上汽车行业为提高效率而采用的准时制库存管理，这意味着，制裁影响几乎立即就能显现。
▍硝烟下的莱尼
战争暴发几周后，安德里亚·贝尔莱因（Andrea Beierlein）——莱尼公司（Leoni）全球销售支持主管就深刻感受到了现实的无奈。
回忆起那些场景，贝尔莱因仍记忆犹新。当时，他正坐在这家德国电缆制造商位于纽伦堡的总部办公室，和乌克兰同事的电话会议正在进行中。突然，电话里响起警报声。乌克兰同事平静地告诉她，谈话需要中断，他们要躲避随即而来的炮轰。
“当时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大，而德国这边一片寂静。对我来说，那一刻，战争真的在我房间里暴发了。”贝尔莱因形容道。
作为汽车行业的关键供应商，莱尼被迫迅速改变在乌克兰的运作模式——从转移到避难所到跨境运输货物。他们为汽车行业提供了一个示范，如何在长达3个月的战争期间维持关键业务。
莱尼在乌克兰西部的斯特伊（Stryi）和科洛米亚（Kolomyia）设有两家工厂，雇佣了7000名员工。战争初期，维持这些工厂生产几乎不可能。
自2月24日战争暴发后，莱尼将所有工人遣送回家，以防万一。女性员工占当地劳动力的三分之二，她们可以选择带着孩子搬到罗马尼亚——莱尼在那里也有一个生产基地
莱尼停工很快在汽车业里引起反响。莱尼在乌克兰工厂生产线束，需要将复杂电缆和插头手工编织到一起。线束构成了现代汽车的神经系统控制中心。
随后，包括大众汽车集团和宝马集团在内的客户，被迫在一些工厂暂时停止汽车生产。
没过多久，乌克兰工人们担心可能会永久失去工作，于是请愿要求回国。同时，他们起草了一份如何恢复运营的计划。
除安全问题外，物流也是一个问题。工厂使用的许多部件是从西欧、美国和中国进口。战争初期，来自欧盟的货运卡车无法进入乌克兰，而乌克兰法律又禁止许多男性卡车司机离境。
因此，莱尼当地管理层从员工中招募了40名女性员工。她们愿意开着40吨卡车穿越边境，回到工厂。
更大挑战是为防空洞寻找空间。虽然附近有苏联时期的站点，但有一些已被淹，需要用从德国运来的设备将水抽干。
到3月初，莱尼已恢复一个班次生产。与此同时，战前的一些惯例进行了明显调整。工人们把个人物品放到生产线上，而不是存在储物柜里，以便更快地疏散。人们可以在15分钟内到达避难所，工作人员解除警报后，再返回自己的岗位。
在政府实施宵禁之前，莱尼就恢复了晚班。尽管警报声的干扰，仍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见现象，但在较为平静的日子里，产量几乎已经恢复到战前水平。
莱尼称，重返工作岗位出于自愿，不愿上班的员工仍然会获得工资。
莱尼在乌克兰失去了不到10%的原始劳动力。一些男性预备役人员被征召入伍，约200人上了战场。约400名女性员工决定离开这个国家。
后期，分包商招募了60岁以上的司机，卡车运输恢复正常。
为避免再次停产，莱尼正在罗马尼亚、塞尔维亚和北非这3个工厂重复生产。对于更简单的线束，乌克兰以外一些生产线已开始运行。对更复杂的产品，复制生产可能需要数月时间。
莱尼首席执行官奥尔多·坎珀（Aldo Kamper）说：“我们必须日复一日地寻找可能性。在为客户提供服务的同时，确保员工的安全。”
5月11日，Automotive News报道称，莱尼已恢复在乌克兰西部的线束生产，产量几乎恢复到战前水平
在第一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坎珀告诉分析师和投资者：“我们可以利用乌克兰当地设施全面满足客户需求，这是一个非常棒的消息。战争暴发时，我们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财报显示，莱尼第一季度销售额同比下降6.9%，至12.6亿欧元（折合13.3亿美元）。亏损1700万欧元，2021年第一季度盈利2900万欧元。
▍痛苦的雷诺
进入俄罗斯的281家《财富》500强企业中，近70%企业在战争开始后缩减或退出了俄罗斯市场。其中，近85%总部设在欧洲、英国或美国的公司，已经离开或缩减规模。总部设在其他地区的公司只有40%离开。
这种外流并不局限于任何一个行业。
有些企业反应很快，在战争开始和第一轮制裁后，几天之内就进行了决策。有些企业犹豫不决，比如雷诺集团，就经历了关闭-重启-又关闭的反复。
5月9日，雷诺集团首席执行官卢卡·德梅奥（Luca de Meo）表示，几周内，他们将决定俄罗斯业务的未来。雷诺集团在3月暂停了俄罗斯业务。
“谈判仍在进行中。”德梅奥在《金融时报》举办的汽车未来视频峰会上说，离开俄罗斯，意味着完全减记资产价值。“我也知道，我们在那里已经工作了10年，投入了大量资金，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资产和所做的事情。”
4月底，俄罗斯方面表示，雷诺集团将以象征性的1卢布价格，将其在俄罗斯最大汽车制造商伏尔加所持68%的股份，转让给一家汽车研究机构。俄罗斯国防集团Rostec持有伏尔加剩余32%的股份。
俄罗斯是雷诺集团在法国以外的第二大市场。伏尔加生产的拉达，其市场份额超过20%。德梅奥曾计划将拉达与罗马尼亚品牌Dacia合并，以分担平台和开发成本。
尽管俄罗斯占雷诺集团2021年利润的很大一部分，但德梅奥表示，俄罗斯的收入并不构成集团财务的一部分，因为大部分收入被用于偿还伏尔加的债务。直到2018年，雷诺集团将其完全纳入资产负债表后，它才开始盈利。
“这不会对我们为其他项目的融资能力产生重大影响。”德梅奥说。过去10年，雷诺集团在伏尔加投资了约20亿欧元，包括升级Togliatti大型工厂。
雷诺集团正试图找到一种方法，为其俄罗斯员工保留工作。德梅奥把3月底离开俄罗斯形容为痛苦的决定，但他认为，目前还有比企业利润更重要的问题。
“我们显然要对4.5万名俄罗斯员工负责，所以，我们正在寻找一个解决方案，让他们在未来能保住工作。”德梅奥说
▍中国企业受益？
有相当部分观点认为，随着西方汽车制造商停止在俄罗斯生产和交付汽车，中国汽车制造商将受益。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伯恩斯坦公司（Bernstein）关注亚洲汽车的高级分析师Eunice Lee表示，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可能有助于中国在汽车领域获得市场份额。
Eunice Lee说，如果美国和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持续很长时间，美国和欧洲的汽车企业实际被禁止在俄罗斯开展业务，中国汽车企业在俄罗斯市场的占有率有可能增加。
但综合各种数据分析，目前并不支撑上述理论。上海JSC汽车公司Jochen Siebert对中俄新合作伙伴关系持怀疑态度。“2022年3月的销售数据显示，同其他国外公司一样，中国汽车制造商也受到影响。长城图拉工厂原地不动，白俄罗斯的吉利工厂也如此。”
吉利汽车、长城汽车和奇瑞汽车等中国品牌，2022年第一季度在俄罗斯开局良好，但到3月却再度崩盘。截至目前，这些中国品牌在俄罗斯的销量一直处于较低的5位数水平，还不是拉达、大众、斯柯达和现代品牌的主要竞争对手。
据Jochen Siebert透露，吉利汽车正在考虑退出俄罗斯市场。力帆汽车——俄罗斯第二大受欢迎汽车品牌——已经停止在俄罗斯的运营。这可以从几乎完全停止销售和终止与制造商的通信中看出端倪。
欧洲企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自2022年年初以来，力帆汽车在俄罗斯仅售出8辆汽车，1月和2月各售出4辆。另根据Avtostat提供信息，这段时间里，没有一辆力帆汽车在交警处登记。
力帆汽车官网列出的热线电话已经停止回复，其社交媒体页面已连续第二年未更新。当地经销商确认，目前没有该品牌汽车销售。
根据Avtostat数据，力帆汽车是俄罗斯市场上最受欢迎的中国品牌之一，这个国家拥有15.4万辆力帆汽车。奇瑞品牌今年年初注册量为22.1万辆。
到2021年年底，中国品牌在俄罗斯市场份额达7.5%。汽车制造商们表示，尽管汽车市场不景气，但他们已经做好在俄罗斯增加销量的准备。
西方汽车制造商离开俄罗斯后，中国品牌有了更多定价权，比如长城哈弗价格已跃升50%。
据俄罗斯国家统计局数据，3月1日-25日，外国汽车价格上涨24.2%，俄罗斯国内生产汽车上涨18.2%。年价格涨幅超过40%，是一般通货膨胀率的2.5倍，打破了7年来的纪录。
2021年，中国制造的汽车出口到俄罗斯共12.28万辆，约为2020年出口量的三倍。奇瑞汽车是俄罗斯最畅销的中国品牌，2021年销售40874辆汽车，同比增长250%。紧随奇瑞汽车之后是哈弗品牌，销量为39126辆，领先于吉利汽车（24587辆）、长安汽车（5705辆）和一汽集团（3137辆）。
（本文部分内容综合Automotive News、Bloomberg、Staff Reports、Sasatimes News报道，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