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封了，我在上海市里开了两百公里｜轧马路
文 | 舒舒
这周三，我们小区被封了12天提前解封，时隔两周，我手上的车还是那辆阿斯顿·马丁 DBX STRAIGHT-SIX。
我的处境在上海算不上常态，一方面是我住的偏僻，离浦东机场只有六公里左右的距离，在机场航班大面积熔断之后，我的区域反而变得稍显平静祥和，除了叫外卖经常显示运力不足，几个日用品的快递都被告知目前快递停运无法寄到之外，有点觉得自己游离在这次上海疫情之外。
我解封的当天，同事超超小区也开了个门，拿着出入证可以进出，当然那是周三的时候，在撰稿的今天他又被封了，因为他家在徐汇，也算是疫情严重的区域之一，那天一早九点超超就拿着出入证直奔我家，他说不早点出来怕随时有别的变故，鉴于我也不知道我的小区什么时候会再次被封，所以我们交接车辆和碰面都是在小区门口。
这周的轧马路稍显特别，因为这辆昂贵近两百万的车子已经在我手上半个月了，解封之后第一时间要将车子还回去，还回去之前，我们将它作为一辆工具车在上海开了两百公里，全程只下车了一次，因为时间节点特殊，尽量不进入任何室内是我们此行的基本原则。
作为一个来上海第三年，自小在北京长大的姑娘来说，这近两百公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上海，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线城市光景。
作为一个户口在外滩街道，在上海生活了26年的桑海宁，超超说，这是他觉得有生之年系列的上海。
樱花和郁金香已经在这座城市灿烂开放，春日的气息十分浓重，只是因为疫情，每个地方都与日常稍显不同。
浦东机场
距离我家最近的是浦东机场，作为4F级民用机场，中国三大门户复合枢纽之一，华东区域第一大枢纽机场，航站楼面积145.6万平米，落稿这天，计划进出港472架飞机，起飞67架，延误23架，取消355架，一小时出港215人。
这座城市另一端的虹桥机场，计划进出港313架飞机，起飞40架，延误4架，取消248架，一小时出港859人。
因为工作原因我在这条机场高速上进出了许多次，但前面只有一辆车的情况一定是第一次。
在开往T1和T2之间，我们选择了T1，因为T1主要是天合联盟，也就是东航系列航司，T2是星空联盟、南航及其他航司。
T1出发层一辆车都见不到，我想，浦东机场自建成之初大抵也没想过会迎来这样的一天，唯一能见到的一些人，是在门口集合的工作人员。
开到P1停车场，平常这里聚集着出租车和各类网约车，刚下飞机的人们都在这里焦急的打着电话寻找自己的那一辆，而今空空荡荡，显示还有999个空余停车位。
我在这里最需要注意，就是小心翼翼的开，因为这辆阿斯顿·马丁 DBX STRAIGHT-SIX车高在这里实在有些危险，减速带要再慢不过的驶过，一下不小心就可能会弹起来磕到上方。
驶离这里时，机场路旁的WELCOME欢迎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拍糊了，也没办法回去再拍一次。
从机场上中环
和去机场的路一样，从机场出来去城里的路我也走了许多次，机场高速接的是华夏高架路，以前还没来上海居住的时候，落地浦东机场总是会在大巴上经过这段路，堵车是常态。
如今开上来，遥遥只能望见一辆车。
逐渐开到中环上车子稍微多了几辆，这是周三下午两点的上海中环，传说中曾经一堵可以堵13个小时的中环，如今驶在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车。
这是中环内圈，浦东往浦西，上中路隧道方向，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徐汇区，作为此次疫情严重的区域，开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什么车了。
那天的天气真的极好，遥遥望去，上海的地标建筑在远处若隐若现，实际开过去至少还有二三十公里。
超超说如果上海一直是这样子的路况，他可太喜欢开车出来了，但是我反问他，如果上海一直是这样子的路况，那你在这座城市还能获得现在这么多东西吗？
他说，也是。
因为一路车少得可怜，我们把这辆阿斯顿·马丁开出了百公里8升的油耗，我们自信地认为，这应该是DBX STRAIGHT-SIX有史以来正常上路的最低油耗。
徐汇区的一些地方
其实这次疫情有比徐汇更严重的地方，好比北蔡，好比闵行，好比普陀一些地方，但我们从中环上中路龙川北路出口下来，在徐汇一些街道简单开了几圈。
在超超家周围的小区转上几圈，坦白说，在我们驶过的街道，印象中似乎没看到一个解封的小区。
随处可见的，就是门口的防疫志愿者，送外卖的小哥，以及透过小小夹缝取东西的居民。
每个人的生活节奏都被打乱，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十几天前从未想过的生活。
梧桐树还没有冒出春天该有的绿芽，只有早樱已经盛开，街道冷清得空无一人，几条徐汇区的主干道都是这样子的场景——
路边的便利店和小餐馆没什么还开着，我们开到了之前经常借还车的一片区域，这里聚集着几家4S店，无一例外都关门了。
黄浦江边，麦当劳中国总部
从徐汇可以开到黄浦江边的一端，这边有去年才刚启用的麦当劳中国新总部大楼，它叫“巨无霸魔方MCHQ”，一二层对外开放，一层是中信书店，有小朋友专区，二层是麦当劳餐厅，正常里面会有不同风格的座位。
如今这座大楼还开放，旁边劳斯莱斯的旗舰店和兰博基尼上海中心看上去似乎已经关闭，我们上到二楼要了两杯咖啡，店里只有一位小姐姐带着自己的狗，在面朝滨江步道的露天位置坐着。
店员用椅子将店内空间绝对隔绝起来，点餐只能在门口的自助点餐机上，之后服务员会帮你放到取货架子上。
拿到咖啡后我们在楼下转了一圈，除了大楼的工作人员，再也见不到人，十几天前，这里还是小红书各路网红们的聚集点，如果回到十几天前，这棵冒出新绿的树下一定坐满了人。
我们向工作人员询问一楼书店开了没，工作人员说开了，但我们绕着整栋建筑走了一整个圈，也没有看到所谓能进去的正门，可能店内仅见的几个人都是工作人员吧。
唯有这样子合个影了——
我们取完咖啡回到车上，整栋大楼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这辆阿斯顿·马丁 DBX STRAIGHT-SIX停在这里，大抵是因为过分冷清，所以即使我们就这样停在路边，工作人员也没有驱赶我们。
麦当劳总部周围这片区域都叫西岸，听名字就知道是想要往哪个方向打造了，远处打着大大“西岸”牌子的办公楼还在伫立，但镜头转到街上，仍然是空无一人。
这几年汽车厂商的活动都在这边做了许多场了，超超说他小时候西岸这边就在规划，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些成型了，但它们在我眼里都是住不起的区域，尤其是照片中面朝滨江的楼，据说这部分户型价格基本都在大几千万。
这片区域有很多昂贵的楼盘，云锦东方，尚海湾，还有马上要开的三期百汇园都在这边，至于具体房价，李佳琦买的豪宅也在这边，感受一下就明白了，今天鄙舒并不想散播焦虑。
滨江边上的花都开了，人却不见几位，见到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滨江步道一个入口，人影多了些。
华亭宾馆和南北高架
上期写《摁下暂停键的我与阿斯顿·马丁DBX S6｜轧马路》的时候我说过，一开始是想要带这辆阿斯顿·马丁DBX STRAIGHT-SIX去华亭宾馆的，今天终于带它来了。
意料之中什么也没见到，这栋1978年被国务院批准建造的全国六大酒店之一的建筑，这座当年全国批复的七大高档涉外宾馆之一的酒店，如今只是进出口被严密封上，外面围了一圈封条，路过时能更清楚的看到，酒店大门也贴了封条，看不到里面是否还有工作人员。
在华亭宾馆周围开上一圈，这里周边的街道接连的不远处就是法租界，以往这里也是热闹无比，如今也是空荡荡。
拐过一个弯，就是上海第六人民医院，也算是一个舆论中心，我们提前一个路口左转了，因为不必要去那里走上一圈，只有路边的樱花树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往年它一定会进入更多人的镜头。
从华亭宾馆开往淮海中路的路上，我们要途经南北高架。
这是一条日常会堵上两公里左右的路，尤其在接近淮海中路的出口时，慢慢挪动是大家不必说出口的秘密，就像经常我要迟到约会时，我常常会说，我堵在南北高架这里了。
而这天下午三点半的这里，是这样子的——
下了高架拐过来时，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里是淮海中路，我问超超，我们到淮海中路了吗，他说我们就在了啊。
因为做轧马路系列，这波疫情前我几乎每周都要来这边周围，我以为我已经闭着眼睛都认得出这里，但当这条从来繁华的街道变成空巷，即使K11就在我的眼前，我也没认出它来。
日常繁忙到不行的交警大哥都显得有些寂寥起来，背后的TIFFANY提醒我，十几天前这里还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里当然是上海，因为新天地这条街进去，路两旁尽是开的刚刚好的郁金香，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这是我在这个春天见到最美的景色之一，毕竟这里是上海最门面的街道之一。
只是除了繁花，路上行人稀疏，店面紧闭。
翠湖天地就在这附近，路过时也只见到保安和穿着防护服的大白，这边的房价有许多比汤臣一品还高出一筹，且翠湖天地更加住宅化，汤臣一品的“商用感”更重上许多。
至于周边的街道，大多都是被一根看不到头的封条拉起来，隔绝了人行道和行车道，偶尔能在地面遇到几个骑车的人。
“巨富长”和静安寺
看过《爱情神话》的人都知道“巨富长”了，即使不知道，记住是片中主要取景地就行了，基本上你在这几条街道上可以见到全上海最多的网红小姐姐，而今这边大多数店面都被封条拦住，只有零星一些店面还开着。
接近小酒馆最多的街道，人声显得鼎沸起来，我在巨鹿菜市场看到了这一下午最多的人，也在巨鹿路上见到了这一下午最显得自由的人们，尽管这一路走下来，我知道他们不是常态。
巨鹿路不远处就是静安寺，不久前我们刚在静安寺做过凯迪拉克的选题（《你问我什么是上海，逛过静安寺就明白｜轧马路》），不是插播内容，只是里面的图片还在，那里有着许多年来日复一日人头攒动的静安寺，我们这天见到的静安寺是这样的。
汽车少，电动车少，行人少，交警看上去都比行人多，百乐门伫立在这里这么久，这或许也是近几十年它见过人影最稀疏的几次。
拐进来的愚园路上，之前我们拍摄拐个弯大约都需要等十几分钟，如今愚园路上一辆车都不见，上次来让我发出感叹“上海白领都不要上班”的咖啡店，如今花开依旧，但坐在那里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南京西路和人民广场
超超说的有生之年系列，主要说的就是这两个地方，南京西路是什么地方呢，即使你不在上海你也一定听说过，而在上海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里曾熙攘成什么模样。
如今这里是这样的——
这里所有能见到的巨大LOGO都暂停了营业，路上不见一个行人，行驶在路上的车也不过一辆37路公交和一辆出租车。
你认不出这里是南京西路，更认不出这是新世界的街道，这里十几天前，白天还是川流不息，晚上则是光影斑驳觥筹交错。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变的，那还是路边的郁金香，真的是春天了啊，拍摄这天的阳光真是近日来最好的。
外滩
我曾经在外滩驻足过很久，一个白天黑夜，写下了一篇《我在外滩看车流，车流里的每张脸都是生活》，仍然是照片，仍然是熙攘，那时候我见到了许多人，那时候我写下“外滩太招摇了，照耀到每一次红绿灯的交替，都是人流与车流的交替”。
而这天在这个上海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只见零星几人，车流也是一样，郁金香灿烂盛开。
驶过万国建筑群，准备返程时，我在一个商场门口再次看到一棵盛开的樱花树，我和超超说这可太好看了，超超说，滨江公园附近有一整片樱花群，我要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可他不知道，如果那片樱花树下只有我自己，其实也不免没了赏樱的乐趣，人终究还是群居动物。
最后让我们发出感叹的是南浦大桥，这座位于黄浦江水之上，连接黄浦区和浦东新区的过江通道，每天几乎都堵成猪肝红，我们这天开上南浦大桥时是星期三的下午五点，畅通无阻。
可就是这么畅通无阻，我和超超无人笑得出来。
在本该最拥挤的工作日下班高峰，我们可能开了有史以来从市中心返回浦东机场最畅通的一路，看指示牌就看得出——
上周我被隔离时，我以为被摁下暂停键的只是我和这辆阿斯顿·马丁DBX STRAIGHT-SIX，这近两百公里下来，我才深刻的明白，摁下暂停键的不止我和这辆阿斯顿·马丁DBX STRAIGHT-SIX。
和这辆近两百万的车共处了半月有余，因为这个一直在路上的选题也没办法给它拍什么照片了，很开心和它共处的这段时间，这个价位的车对我来说算得上有生之年系列，而这天见到的上海，我想也是有生之年系列。
合影留念一张，这是它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唯一一张像样的合影——
笑是笑不出来了，等这座城市再次人声鼎沸起来，去滨江边那片樱花群笑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