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人」美国“2035倡议”下的暗流涌动

拜登政府对“2035倡议”的暧昧态度，实际上反映了不同“院外活动集团”拉扯的尴尬局面。

文/《汽车人》黄耀鹏

在前总统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拒绝讨论“削减碳排放”的承诺，燃油车退出时间表更不会成为议题。在人们的印象中，一旦美国民主党执政，环保议题将如影随形。果然，拜登上台当天，就下令重返“巴黎协定”。

而燃油车退出时间表一事，几乎立刻浮出水面。对此，各方是否做好了准备并达成共识？不过截至目前，分歧倒开始表面化。

4月23日，加州的两名参议员敦促拜登，尽早确定燃油车的“终结日”。这和当前白宫政策大方向是一致的。白宫正在努力修改特朗普总统执政期间大幅削减的汽车尾气排放规定。

加州敦促白宫制定时间表

众所周知，加州一直是民主党票仓。在上届政府面对碳排放态度消极的时候，加州州长加文纽森针锋相对签署行政令，要求该州在2035年所有新车必须实现零排放，这一命令包含商用车在内。在此之前，加州政府已经与福特、本田、宝马、大众达成协议。

通用汽车则在拜登就职后一周2021年1月28日承诺，到2035年，其轻型汽车将不再使用汽油和柴油。显然，这是加州协议的缩水版。福特和沃尔沃都在此之前表示，在2030年“所有车型都将完全电动化”。

在排放标准上，加州牵头，不惜与特朗普政府发生公开冲突。后者要求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剥夺加州制定自己的尾气排放标准权力。但随后有13个州，加上哥伦比亚特区，都追随实施加州的排放标准。在碳排和环保政策上，红蓝方诉求泾渭分明。事实上，美国已经形成了“2035倡议”的舆论风潮。

对制定一个燃油车停止销售的日期，拜登在竞选期间并未明确支持。他只提到要推动电动车和充电桩的发展。作为补偿，他承诺今后政府采购，只买电动车。前提是这些车是美国本土制造、美国工人生产。

看上去，在燃油车政策上，拜登站在激进的民主党左翼和共和党之间，稍微偏向前者，但并不加力挤压后者。这让前者非常不满，加州两个参议员帕迪拉和范斯坦采取致公开信的做法，无异于逼宫，即迫使白宫放弃模糊做法。

其实不止是加州，纽约州、马萨诸塞州和北卡罗来纳州在内的美国十几个州的州长，都表示支持加州的倡议，即让“2035年燃油车退出”成为联邦法案。

白宫态度暧昧

利益攸关的整车制造商协会对此保持耐人寻味的沉默。但是，在加州参议员的信发出4天后，发动机和设备制造商协会（MEMA），站出来大声抗议。他们反对任何设定燃油车退出的时间表，声称应该交由市场做出决定。

理由是此举将导致汽车行业30%的岗位永久性消失。MEMA的1000多个企业会员，在美国本土雇佣了大约56万名工人。

MEMA在声明中承认，新能源车不需要发动机、变速箱、（尾气）后处理系统和相关零部件。这是工作岗位变少的原因，但这正是新能源车竞争力的体现。

而到目前为止，白宫仍然态度暧昧。白宫气候顾问吉娜·麦卡锡称，联邦政府没有制订任何电动车普及目标，也没有任何要求（针对2035年停售燃油车）。现在要做的，是利用市场减量（燃油车销售）。

这不是骑墙，这其实是共和党的调子。这不禁让人怀疑美国本届政府真正意图。作为上任百日支持率历史排名倒数第二的总统（倒数第一是特朗普），拜登对环保议题的操作方式，颇有迷之风格。

议案的“私货”

拜登政府对“2035倡议”的暧昧态度，实际上反映了不同“院外活动集团”拉扯的尴尬局面。

表面上，在美国三权中，立法权是核心。在民主党控制了参众两院和白宫之后（在参院只有微弱多数），行政和立法应该总算一条心了吧？

非也。以党派为界的票数比例是明摆着的（偶尔也有脱离党派立场的），但外界可能忽略众院各种政策委员会的作用，也可能低估议员后面一大堆掮客的能量。这些“牵线人”数量很多，平均每个议员身后，都活跃着四五个掮客。

如此，立法环节可以夹带“私货”，而“私货”往往来自议员周围的游说力量。国会山南翼走廊里徘徊的说客，是合法存在的。携带企业或组织诉求的他们，有时并不认识目标议员，这就需要掮客牵线并居中“谈价”。

是的，不是随便找一个议员就可以。如果某议员在某个特定委员会“话事”，无疑将拥有“力量倍增器”。他说的某些话、提交的某些法案，得到有力附议和通过的概率都很大。

因此，我们看到，某些议员专门操弄外交话题，而另一些则喜欢环保议案，这并非因其喜好决定，而是取决于议员本人掌握哪些资源。

“2035倡议”优先级不高

现在，让我们回到“2035倡议”这件事上。两海岸的一些半官方的环保组织，譬如生物多样性中心（CBD）、美国环境保护基金（EDF）等，都依托国会某些议员，对“2035燃油车退出时间表”一事，施加强大的影响。

顺便说一句，通用汽车做出的2035停止销售轻型车的计划，就是与EDF共同制定的。EDF总裁弗雷德·克虏伯称：“在2035年前消除所有新型轻型汽车的污染，是任何汽车制造商商业计划的基本要素。”

从中可以嗅出通用汽车受到某些压力的迹象。这也是它在福特、本田、宝马之后，且计划比这几家晚了5年的原因。在新能源转型涉及到的所有生产要素就位之前，整车厂轻率做出承诺是难以想象的。

有时环保组织、各类左翼基金会的力量很大，甚至超过UAW。因为全面规划转产电动车，必然要减少岗位。

而MEMA并非UAW的盟友，它只是在为很难转型电动产品的中小供应商发声，并未得到UAW的声援。MEMA尽管声音很大，但它并非是一支值得尊重的院外力量。

UAW拥有自己的活动渠道，他们也指向一些民主党议员。UAW可能提供了包含政治献金和选区拉票的一揽子交易。这样一来，民主党内协调立场，就变得困难，很可能“党鞭”出马都很难以“低成本”协调各方立场。

白宫当然对立法环节的纠结洞若观火。拜登即便再情愿推动这些标志性十足的议题，也不愿意被卡住。如果铁了心要通过，就必须动用一些额外筹码，这等于削弱了白宫在主要方向上的力量。

白宫面对的是增税、疫情纾困、高制程芯片回流为代表的美国高端制造业重新崛起等优先议题。这些大问题才值得讨价还价。与其相比，“2035倡议”虽然重要，但毕竟有点远，而且还隐隐地麻烦重重。白宫眼下做冷淡处理，是可以理解的。（文/《汽车人》黄耀鹏）【版权声明】本文系《汽车人》独家原创稿件，版权为《汽车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