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丰田的男人，不是丰田章男
撰文 / 朱 琳
编辑 / 温 莎
设计 / 杜 凯
来源 / Autonews、Carwatch、tri-ad，作者：Hans Greimel、椿山和雄
位于东京城市中心的玻璃墙办公室里，詹姆斯·库夫纳（James Kuffner）正在电脑上敲打着，每当灵光一现的时候，他都会及时记录在一个名为“疯狂的想法”的文件中。
这位丰田最新的董事会成员和机器人科学家有许多惊人的灵感。
他最新的设计之一是：一个用于飞行汽车的高层屋顶降落平台，它可以像遮阳伞一样弹出并打开，与传统的涂有大“H”字样的直升机机场相比，节省了很多空间。
“当飞行器想要着陆时，你可以打开。不用的时候，它可以折叠并储存起来，甚至可以藏在地下。”说这话的时候，库夫纳眼中闪烁着发明家的光芒，“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有些人说这太疯狂了。但它在尝试诠释未来的移动出行，看看我们能拿出什么样的想法。”
为了以防万一，库夫纳确保申请了专利。
库夫纳还有着更伟大的构想，他想把丰田汽车公司从一家传统的汽车制造商转变为软件巨头，生产汽车的速度和灵活性堪比当今科技公司生产智能手机的速度。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丰田就能跃居真正新时代的前沿。
库夫纳被任命为这场革命的领导者，他说，丰田将面临巨大的变革。在未来十年，一种新的汽车操作系统将被部署在丰田汽车上，并出售给其他汽车制造商。软件将成为公司的一项增长业务。或许最重要的是，数字化方面的突破可能会将汽车研发时间缩短一半，使丰田的产品推出节奏更接近硅谷。
库夫纳说，关键是要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在当今的汽车工业中，软件为王。
“事实上，每家汽车公司都已经是软件公司了。”库夫纳说。他将领导丰田新成立的三家子公司，负责创建未来汽车生产的先进工具箱。“为了在未来拥有成功的移动产品，我们需要优秀的硬件和优秀的软件。”
“登月”的人
丰田汽车公司社长丰田章男（Akio Toyoda）非常看好这种愿景，以至于他任命曾参加谷歌汽车项目的库夫纳为丰田的最新董事。2020年6月，股东们批准了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电脑大师的加入，使这位俄勒冈州波特兰人成为当前董事会中第二位非日籍人士，前一个是英国外部董事菲利普·克雷文（Philip Craven）。
在一次采访中，49岁的库夫纳谈到了他为一家新的软件公司制定的蓝图。他在丰田管理层的迅速崛起表明，在一个被电气化、自动驾驶和
库夫纳的职业生涯在守旧的丰田是罕见的。那些一直升到最高层的日本人，深深植根于丰田独特的企业文化和引以为豪的制造业传统。
库夫纳是在2016年加入丰田的，并不是在其支柱汽车业务领域，而是在加州帮助成立了一个名为丰田研究院（Toyota Research Institute，简称TRI）的自动驾驶部门。
2018年，他被任命为另一家新分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这次是在日本——价值28亿美元的丰田研究机构——高级开发公司（Advanced Development，简称TRI-AD）。他在那里的任务是创造自动驾驶汽车，这项任务如此艰巨，他曾把它描述为“我们这一代人的登月计划”。
丰田董事会成员库夫纳（右）和社长丰田章男
在日本，库夫纳还是丰田公司的首席数字官，以及高级研发和工程公司（Advanced R&D and Engineering Co.）的执行顾问。他把真正的计算机天才带到了一家以弯曲金属而闻名的汽车制造商。
在库夫纳的名下有大约50项专利和125份技术论文。
库夫纳现在掌管着将于2021年1月开始运营的三家丰田子公司，而TRI-AD将被并入其中。他们的工作是为未来的智能汽车创造工具箱。这涵盖了从自动驾驶汽车、联网汽车、新型移动设备到新型车载操作系统、未来城市基础设施和高清数字地图的方方面面。
丰田计划通过三家新公司来实现这一新的现实：Woven CORE公司将专注于自动驾驶。Woven Alpha公司将在联网、软件和地图方面开创新的业务。两者都将由一家名为Woven Planet控股的伞形公司监管。
“Woven”意为“编织”。 它的含义使人联想到在新城镇中创建的“如编织一样相交的道路”，但是这个词又有另一层含义。
丰田汽车公司最初起源于发明一种自动编织纺织品的织机。它是由丰田汽车公司的创始人丰田喜一郎的父亲丰田喜吉（Sakichi Toyoda）发明的。当喜吉看到母亲在手动织机上辛苦劳作时，他发明了一种自动织机，想让她更轻松一些。
他的儿子喜一郎制造汽车的目的是“让家用汽车使日本富裕”，想法的根源是“希望让人快乐”和“希望让人幸福”。
库夫纳效应
丰田章男认为这一新方向对公司的未来至关重要，这位创始人家族的后代表示，他将“投入自己的大量资金”在这个Woven项目上。
丰田章男的儿子丰田大辅（Daisuke Toyoda）是TRI-AD的高级副总裁。
TRI-AD高级副总裁丰田大辅。图片来源：TRI-AD官网
“我希望Woven Planet能成为丰田汽车公司一个真正的新模范。”丰田公司社长在7月底宣布创建Woven公司时说。
“因为丰田过去很成功，我们往往会想，我们为什么需要改变？但现有的商业模式能确保未来的成功吗？这是不确定的。”丰田章男说。“即使过去某件事很成功，我们也来停止它，转向新的活动吧。”
里昂证券资本（CLSA Capital Partners Japan）驻东京的汽车分析师克里斯托弗·里彻特（Christopher Richter）说，库夫纳只有49岁这一事实意义重大，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还会在位足够长的时间，在现年64岁的丰田章男卸任之后，引领丰田汽车的业务转型可能会持续很多年。
“丰田是明白世界正在发生巨大变化的制造商之一。”里彻特在谈到对软件的深入钻研时表示。里彻特称，随着钣金、汽车和其他零部件成为大宗商品，汽车制造商将不得不在软件和数字领域寻找利润，比如移动互联。他指出，特斯拉等公司已经初步领先。
“这是公司要脱颖而出的领域。”里彻特说。“如果他们不至少尝试一下，就没有获胜的机会。”
他说，许多其他制造商并没有尝试。“丰田的处境比大多数公司都好，但这也不能保证。”
Alpha和Arene
Woven设计了一系列的产品。其中最有潜力的可能是Arene，它是一种开放的汽车操作系统，可以实现“可编程汽车”。
库夫纳说，这一系统将像微软的Windows和苹果的iOS一样，对个人电脑和智能手机具有开创性，将引领汽车进入一个新时代。
Arene的优势在于，它将允许车辆的软件与硬件并行开发，大大缩短了整体开发时间。
“我认为节省一半的时间是可以实现的。”库夫纳说。
TRI-AD首席执行官詹姆斯·库夫纳。图片来源：TRI-AD官网
开发车辆的老方法包括首先选择硬件，将运行每个组件的所有软件集成，然后测试系统。在Arene的管理下，工程师们将创建一个包罗万象的软件架构，然后选择硬件。
这使得工程师可以将软件开发和硬件开发分开，并同时进行，既节省了时间，又便于用最新技术更新车辆。由于云计算的存在，软件可以在同一天开发和测试，因此推出速度也更快。
库夫纳说：“一辆新车的软件看起来就像使用了5年的旧软件，这并不罕见。Arene提供的是向前和向后兼容性。我现在就可以开发一个软件功能，可以在未来的车辆和硬件上运行。现在的硬件将能够运行未来的软件和功能。”
库夫纳说，Arene的灵感来自于他在谷歌科技公司的自动驾驶项目工作时。测试车是普锐斯的混合动力车，库夫纳发现给汽车的软件系统重新编程很费力。
他说：“我在想，一定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来为丰田汽车开发和部署新软件。”
多亏了库夫纳，丰田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团队已经在测试车队中部署了Arene，并将其提供给合作公司进行评估。
库夫纳没有具体说Arene什么时候会商业化，但他说在高科技领域两年是一个合理的时间。他还说，成功取决于质量和可靠性，因为在汽车行业，安全是最重要的，软件故障是零容忍的。
Arene是由Woven Alpha开发的，库夫纳预测Woven Alpha将迅速扩张，并最终将其软件工具箱出售给其他公司。
“Alpha应该成为我们公司高速增长的引擎，”他说，“我们正在Woven Alpha下进行这些新举措，我预计这些领域将是具有巨大影响和破坏潜力的高增长领域。”
“我们的愿景超越了丰田。”
机器人战士
目前大约有580人在TRI-AD工作。库夫纳的目标是，到2025年，员工总数将达到“五位数”。
为了吸引国际人才，TRI-AD试图营造一种时髦的硅谷氛围。该公司在东京的办公室布局开阔，可以看到东京的全景，配备了充足的食品储藏室，还有一队供员工在办公室内穿梭的滑板车。
TRI-AD公司开阔、舒适的办公环境。图片来源：TRI-AD官网
库夫纳的办公室是访客进入时首先看到的东西。老板不会像日本传统公司那样被隔离在视野之外。英语是官方工作语言，这在日本也很罕见。但是，尽管东京是一个干净、安全、高效的城市，但它并不总是适合非日本人，所以吸引世界上最好的人才来这个霓虹灯闪烁的大都市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库夫纳可能会发现，多亏了他的日本妻子，他更容易安顿下来。
自称是《星球大战》和《星际迷航》迷的库夫纳1995年作为研究生来到日本，因为他对机器人非常着迷，尤其是会走路的人形机器人。
他说，当时，日本是地球上大约四分之三的机器人的故乡。这个国家是任何认真对待机器人技术的人都应该去的地方。
“我完全被日本生产的东西惊呆了。”他回忆说。
尽管库夫纳被委托设计丰田大胆的、全新的数字化未来，但丰田章男确保库夫纳继续扎根于公司的汽车制造根基。2020年夏天，丰田汽车社长丰田章男把这位新董事会成员用安全带固定在新款GR 雅力士小钢炮（GR Yaris Hot-hatch）的乘客座位上，进行了几次让他胃里翻腾的飙车和漂移，令他大为赞叹。
库夫纳的工作是开发自动驾驶汽车，对他来说，坐在副驾驶真是开了眼界。这使他相信，手动驾驶汽车永远不会完全消失，就像人们仍然喜欢骑马一样。
“我们谈了很多关于司机和汽车之间的联系，”库夫纳谈到他与丰田章男相处的时间，说，“从现在起五十年，任何人都不需要会开车。但是如果你喜欢开车，你可以选择，你可以享受它。所以我看到了一个驾驶不会消失的世界。我认为驾驶是一件令人惊奇和兴奋的事情。能有幸真正体验并向驾驶大师学习，是我这份工作的一大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