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贾跃亭这次起死回生，我愿他头顶仍有片星空
文 | 李清柯
图｜网络
昨天，贾跃亭再度裹挟着理想而来——
由FF香港控股的睿驰汽车，拍下广州南沙一块面积约601亩的工业用地，耗费3.641亿元。据报道，睿驰汽车承载着贾跃亭国内建厂造车的任务，这似乎也就意味着贾跃亭的造车计划竟向回国又迈进了一步。
这距离贾跃亭出逃已经过去9个月，距离FF 91那场风光无限的发布会已经过去16个月。一系列的质疑、狂嘲以后，贾跃亭似乎还在为那个造车梦挣扎。
贾跃亭的微博在沉默，而网络的舆论已经在无限发酵。依旧是各种突破想象力的阴谋论，比如地块拍卖背后是地方汽车工业之争，比如FF新一轮投资的背后是恒大跨界汽车的野心。
纵观所有的推论，言之灼灼，证据种种，但唯独缺失了贾跃亭的踪影。没有人去谈论，贾跃亭到底是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然而这个问题，才是整个新闻事件的核心关键。
因为理想是个特别奢侈的东西，特别对于现在这个没有理想的社会而言。尽管他那辆FF91的试装车看起来像一堆临时堆砌的积木，但倘若他出发的原点是理想，一切都能够拥有转机。
放在今天，愿意谈论理想的人的稀缺性，与国宝熊猫的数量相当。是这个社会容不下理想罢了。
董明珠应该深有体会，这个带领23个业务员把格力电器推上国内空调市场占有率第一位置的女人，面对董事会否定格力造车的决议，也只能愤怒地拍上桌子喊道，“格力没有亏待你们！我讲这个话一点都不过分。”
董明珠在《财富》全球50大最具影响力女性的评选中，可是排在第11位。这样光环加身的人也栽在了理想面前，谁还敢把理想说出口。对于董明珠而言，增资130亿收购珠海银隆贵吗？不贵，光一年分给股东的净利润都154亿了。
在董明珠担任格力电器经营部长的同期，卖不成冰箱的李书福便已经投入大半的家当去造摩托车。后者借着造摩托车名义在浙江临海圈地800多亩建“豪情汽车工业园区”，斗胆的勇气所在，还是那句“造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四个轮子，两张沙发，再加上一张铁皮吗？”
所以，当初董明珠以个人身份入股珠海银隆的时候，结伴拉上的不应该是王健林，而应该是李书福。毕竟，董明珠还能在会议室以主人公姿态训斥一百多号股东，而李书福如今回忆起第一辆吉利豪情量产下线的情景时，可是说：“我当时真想哭。办了100桌酒席，却没有来宾，这是什么滋味？”
不光委屈一脸，还得用那种实现毕生使命的口吻央求某位领导：“请国家允许民营企业家做轿车梦。如果失败，就请给我一次失败的机会吧。”
如今，李书福站在杭州湾的吉利DMA工厂里头，看着一辆一辆能够卖出16万17万的领克01源源不断被装上运输货车，再顺带扭头看看电脑屏幕，吉利的港股总市值已经突破2300亿，成为中国汽车界的神话。而董明珠，则忙着起草法律文书，把那群聚集在珠海银隆总部门口举牌示威的供应商告上法庭。
李书福喊的，是为民族造车；董明珠喊的，也是为民族造车。两个理想一致的人，走出了两条天差地别的路。难道是因为李书福比董明珠更虔诚？不是，是这个时代容不下理想了。
相比之下，与董明珠同饮长江水长大的应建仁，内心就敞亮了许多。靠着高明的艺术手法以及一点商业的智慧，便在资本的市场上套得了近百亿。
所以，理想重要吗？不重要的。
理想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重要的呢？
中国人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要回答这个问题，必然要找到那个理想能够在这个社会畅行无阻的时刻，找到那个顶点，才能知道理想的话语权是何时下滑的。
这个顶点是李书福缔造的吗？当然不是。李书福说要用领克与大众、丰田展开竞争的时候，说领克会成为下一个观致的人，还大有人在。
事实上，那个真正让所有人都相信理想的人，是汽车行业的门外汉贾跃亭。也正因为贾跃亭从未涉足汽车，当其声称要用自己的所有去造车的时候，他的理想才变得格外与众不同，如繁星般闪亮。
这种理想的情怀绝非一般人可以拥有。毕竟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抱到大腿，也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出走美国。大家相信贾跃亭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不光有能力，更有愿意为梦想而窒息的理想情怀。
而2016年4月20日，那场在北京五棵松体育场举办的LeSee概念车首秀，场面之巨，名人之多，更让这种理想的热潮滚烫了整个北京。贾跃亭哭泣着说，“让我们一起，为梦想窒息。”
除了贾跃亭，中国古今再没有哪个企业家愿意流着泪说为梦想而窒息。
但救世主最终选择甩下一堆的债务，走到大洋的彼岸去。贾跃亭依然在造车，只是再没有人相信他真的会造车。当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厦坍塌，那坍塌过后，剩下的只会是一片废墟。
当贾跃亭用一辆FF91的概念车，在2018CES期间试图证明他的梦想，无异于在一片坍塌的瓦砾中搬出折断的钢筋，并且说：“看，这些折断的钢筋还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也许比起贾跃亭的梦想为什么会破败，大家为何会能够义无反顾地相信贾跃亭，更值得思考。
实际上，贾跃亭当初构建的理想版图，足够巧妙精密。内容、终端、平台、硬件，渐进地一环扣一环的。先是乐视网成为国内盈利第一的视频网站，后是“不挣钱”的乐视手机出货量突破2000万。
在贾跃亭构筑他的版图的同时，是华为紧贴三星、苹果，成为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前三，是阿里巴巴成为亚洲第一大科技股。2017年，创下国内电影票房纪录的《战狼2》当中，吴京向不屑中国的反派大喊：“那他妈是以前。”
想必在LeSee概念车首秀的那天，如果贾跃亭说的不是“让我们一起，为梦想窒息”，而是“中国人买车还是合资说了算？那他妈是以前！”——那五棵松体育场里流下的泪水将会淹没偌大的北京城。
憋屈了太久的中国人，终于等来了那个英雄。而互联网人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其多变性。比如说不作恶的李彦宏，比如说坚持原创的马化腾。贾跃亭不过把理想的情怀演绎得重了一些。
在小米note上市的前夕，雷军给合伙人打了6个电话，询问3299元的定价是否太高。而当小米note正式上市，雷军仍然选择把价格回调至3000元以内。因为雷军清楚，3000元的预算，转身跑向苹果、三星的人不会少。
雷军尽可能做的，是多宣传旗下旗舰机所运用的索尼摄像模块，高通芯片，以及夏普的屏幕。
不光是雷军，其实所有在中国汽车市场上扑腾的车企都有着如此的困境。宝沃如此，汉腾如此。
说到底，中国人还是不自信的。
这种不自信并非天生就蕴藏在中国人的血液里，更多地，是人为的失误。许多人都会记得法国前总统奥朗德首次访华时乘坐的红旗L5，只是这辆售价500万的红旗轿车，除了给大众留下一个耗资500亿研发的饭后谈资以外，再没有带来更多。
某位领导人给葛帮宁所著的《红旗》撰写书评，这段话是这样的：世界上如果有这样一辆轿车，能够赢得整个民族的骄傲，能够承载整个民族的情感，能够牵动整个民族的关注，那么她只能是“红旗”。
但至少现阶段，徐留平还在东北的土地上奋力地摇摆旗杆，以期让这面红旗迎风飘扬起来。
有人说理想是个不值一提的词，这听起来符合人情，又有违人情。至少，每个人都是有站起来的欲望的。所以，尽管有贾跃亭的扑街在前，但当李斌以一种更接近于乔布斯的姿态在五棵松体育场为蔚来ES8演讲的时候，那一篇篇的新闻报道，依然有一种笃定的坚信。
或许某种程度上，李书福、董明珠、李斌们，身上都怀有一种忘我的理想。董明珠真的不清楚珠海银隆的真实境况吗？我觉得不是，只是她觉得可以像当年的李书福一样证明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董明珠会不会成功，但正如其所说，“当你站在山顶的时候，你的头上还有星空。”不知道李书福当年央求一次失败机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
对于贾跃亭，我希望他能翻盘。我并非崇拜他，只是我不希望理想这个词掉了价。毕竟，理想是个珍贵的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