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两重天：一边拼命上市 一边集体破产

8月7日，小鹏汽车向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正式提交招股书，拟在纽交所上市。股票代码为『XPEV』，承销商包括摩根大通（J.P. Morgan）、瑞信（Credit Suisse）、美银证券（BofA Securities）等。

小鹏上市早有预谋。就在7月20日，小鹏汽车刚完成了C+轮融资，获得来自Aspex、Coature、高瓴资本和红杉中国等共计约5亿美元资本；仅仅两周之后，8月5日又宣布从阿里巴巴、Qatar、Mubadala等方面筹得4亿美元，完成了C++轮（也可以叫“Pre-IPO”轮）融资。

当时就有很多业界人士推测，小鹏即将上市，果不其然。自此，小鹏汽车成为中国第三家在美股上市的新势力车企，而第二家就是早一个星期的理想汽车。

“接下来会消失20小时”——7月29日晚，理想汽车创始人兼CEO李想在朋友圈留下这句话。20个小时后，理想汽车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成为继蔚来汽车之后第二家赴美上市的国内造车新势力公司，股票代码为『LI』。

理想汽车IPO定价每股11.5美元，公开募集资金规模接近11亿美元，除此之外，现有股东还通过私募购买3.8亿美元的公司A类普通股，发行总市值为97亿美元，成为继2018年爱奇艺IPO以来，中国企业在纳斯达克的最大一起IPO。

在美上市首日，理想股价大涨43.13%，截止当日美股收盘，理想股价报16.75美元，市值140.1亿美元，与蔚来平起平坐。

在不久前的6月，昆仑万维前董事长、Opay CEO周亚辉在朋友圈发了这张何小鹏、李想和李斌的合体照，并附文：有理想、有鹏友、有蔚来，三位过去几年里敢把财务自由搞成财务不自由的家伙，确实创造了一个新时代……

如今三人又赴美上市再次聚首，颇有新势力三杰的风范。

准备上市的新势力不止于此。

有消息人士透露，国内销量领先的威马汽车和哪吒汽车也有上市计划，两者更加倾向于在国内科创板IPO，其中威马或将在今年登陆科创板，正在寻求300亿估值的发行价，哪吒则表明将在2021年登陆。

今年以来，科创板放宽了限制条件。不仅取消了持续盈利、未弥补亏损等实质发行条件以及无形资产占比限制等方面的要求，还提供市值与净利润、现金流、收入、研发投入等指标不同组合的5套上市标准，甚至允许未盈利企业、红筹企业、特殊股权结构企业上市。这样也为后两者IPO提供了可能性。

至此，国内第一梯队的新势力车企，要么已经上市，要么准备上市。这让国内的新势力车圈仿佛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冰火两重天的新势力

六年前，新造车企业旱地拔葱，一片欣欣向荣，作为能源战略的重要战场，政策也给汽车工业前所未有的扶持力度。数十亿、上百亿的融资闻风而来，似乎只要站在风口、谁都能起飞。创投圈充斥着“投出下一个特斯拉”的疯狂梦想。

而进入2020年，两极分化愈加严重，一边是头部企业的上市狂欢，另一边是残酷异常的淘汰赛。乘联会数据显示，在曾经冒头的100多家造车新势力中，有销量的企业只有蔚来、小鹏、威马、理想、合众、零跑、新特、云度、国机智骏等二十余家，剩下的基本都在淘汰边缘。

理想汽车CEO李想曾公开坦言：“上百个新造车企业中，坚持到今天，从不拖欠员工工资，从不拖欠供应商的货款，能做到这两个最基本、最本分的估计已经不超过五个了”。诚如其言，熬过了2020年初的寒冬，却没挺过这个夏天，又一批曾经雄心壮志的新势力倒下了。

——6月29日晚，在近5个小时的董事会讨论之后，拜腾汽车CEO戴雷表示，公司决定自7月1日起暂停中国内地业务运营。停工停产期间，大部分中国区员工将待岗，仅有小部分员工留岗值守，维持公司最基本的职能运转。此外，拜腾北美和德国办公室已根据当地法律，启动破产申请程序，北美和德国办公室分别保留10余人。

——6月15日，博郡发布通告，称公司决定自即日起全员待岗，待岗期间公司仅发放生活费2480元/月，不再享受假期和福利待遇。6月28晚，博郡创始人黄希鸣，在公司内部群发出一则声明，对拖欠工资一事进行了道歉，并表明自己将一直待在国内。声明中还提到，目前博郡汽车已经没有厂房和土地可以变卖，只能通过出售博郡的车型与平台的知识产权来获取资金，从而弥补工资漏洞。

——6月9日，江苏赛麟宣布欠薪停摆；6月18日，几乎所有总监级以上员工“主动离职”，随后，上海办公楼被查封；6月30日，南通嘉禾发布《致江苏赛麟汽车科技全体员工告知书》；7月2日，如皋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发布通报，江苏赛麟董事长王晓麟被正式刑事立案。

——2019年2月开始，前途就陆陆续续被爆出拖欠员工薪水，同时不少供应商也对外表示前途有拖欠货款问题。前途一直在辟谣自证清白，然而到今年2月，前途汽车的母公司北京长城华冠发布离职结清协议，让员工自行决定去留。此时，严重拖欠员工工资的问题仍未解决，一同被爆出还有使用员工信息进行贷款的消息。

除上述几家车企外，绿驰、云度、爱驰、天际、众泰、长江都相继被爆出欠薪的传闻，市场淘汰开始加速，新能源车造车这块蛋糕看起来美味，但不是谁都有机会吃的。

为什么会造成这个局面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句唱词用于形容几年间的造车新势力再合适不过。自2018年起，国内车市就在不断遇冷，2020年爆发的疫情更是将大额消费打入寒宫。

从小到大，我们总是认为，时间就是金钱，然而长大之后才发现，很多时候就是金钱买时间。尤其是对造车新势力来说，有钱才能续命。

PPT大师贾跃亭出走后，供应链、资本以及银行开始更严格的审视造车新势力。根据权威调查机构PitchBook的数据显示，去年1-6月中旬，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仅融资7.831亿美元，与2018年同期的60亿美元同比下滑87%。

投资新势力就好像在“赌马”：在起跑线阶段，由于赔率很高，投资人会分散下注，造车新势力也比较容易拿到融资。随着比赛进入后半程，赛事逐渐明朗，投资人会押注在领跑的几匹马上，排位靠后的选手自然难以获得支持。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的马太效应展现无疑。

就拿今年上半年来说，造车新势力中上了机动车交强险的车企只有20家，其中蔚来、威马、理想、小鹏、哪吒这5家企业销量合计占比达91%。

蔚来、理想、小鹏、威马已经跑出来了，其中三家还成功上市，稳稳地占据第一梯队的席位，此外哪吒、云度在商用平台也有不小作为，但是剩下的新势力已经吸引不到很多资本支持，只能说是在苟延残喘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若隐若现。一百多家新势力公司，真的都是为了造车而来吗？实名举报赛麟汽车侵吞国资的前法务部门员工乔宇东显然觉得不是。他明显感觉赛麟的猎头费用和市场营销费用畸高，创始人在多个环节存在利益输送的可能，这在新势力中可能并不是个例。

奇点汽车创始人沈海寅也曾公开表示，上百家造车新势力公司中，将近70%并不是为了造车而来，而是为了借造车获得土地等资源，投机型的公司虽然高举高打，但大多并没有实质性的技术和产品投入。

这些资本玩家们把热钱玩完了，那就只剩下一地鸡毛了。

为什么要IPO上市？

什么是造车新势力的玩法？就是以融资模式参与汽车制造。融资轮次越多，融资规模越大，一级市场上已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上市是可以预见的出路。因此，IPO是大部分新势力创始之初就订下的目标——投资人需要退出机制，高管们也需要回报。

美团点评董事长王兴曾表示，中国车企格局基本是3+3+3+3角逐下两轮：3家央企，一汽、东风、长安；3家地方国企，上汽、广汽、北汽；3家民企，吉利、长城、比亚迪；3家造车新势力，蔚来、理想、小鹏。

然而，蔚来的财报显示，2019财年蔚来净亏损达到112.96亿元，按照蔚来ES8的平均售价53.6万元来计算，一年蔚来大约亏损了超过2万辆ES8；近日,理想发布的招股说明书也披露，2018年、2019年，理想汽车营业收入分别为0和2.84亿元人民币，净亏损分别为15.32亿元、24.38亿元。小鹏的招股书则显示，2018年、2019年及2020年上半年，小鹏汽车净亏损分别为13.99亿元、36.92亿元、7.96亿元，两年半时间共亏损58.86亿元。

因为资金压力，马斯克也一度因为产能地狱寝食难安。他不断讲述着自己是如何空降工厂在地板上过夜，只为了解决生产问题、提升毛利率，特斯拉的状况并不是特例。卖一辆、亏一辆的蔚来一度面临崩盘，虽然今年获得了合肥市政府超百亿元的融资，但按照蔚来创始人李斌的话说，蔚来不过是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成功的商业模式，必须是一个健康运转、能够产生合理利润的模式，通俗地说，就是能好好赚钱。说成功可能还有点早，但至少要保证现金流的健康，三家头部新势力以及特斯拉的资金状况尚且如此，其它企业更不乐观。

造车需要烧钱，但需要花多少钱？目前没人能给出答案。汽车产业不是一次投资就完事了，需要不停追加，产品要不断改进，技术要不断提高，生产规模要不断扩大，各方面的条件要不断完善，需要愈来愈多的资金投入，持续输血成为必然需求，IPO上市就是这样一场及时雨。

题外话：为什么要赴美上市？

最后，有很多读者很疑惑，为什么要赴美上市。

其实，从当前资本市场的情况来看，科创板也是可以容纳造车新势力的，但是持续亏损的企业想要在科创板有所作为并不乐观。其次，由于各家造车新势力搭建的架构不一样，还存在适不适合/方不方便在国内上市的问题。比如，小鹏和理想都是VIE架构，重新调整架构的事倍功半，保持现有架构赴美上市更容易，速度更快。

此外，在美元市场依旧有一些很成功的、规模很大的长线投资人，能对公司提供很长时间的支持，这个其实是比较难得的。赴美股上市以后的情形可以参考蔚来，资本市场的判断总体来说是向好的。相信理想和小鹏也是考虑了这一点。

新势力上市是不是泡沫？

关于造车新势力的上市，难免会看到“套现圈钱”的言论，究竟当中是否存在泡沫？要解答这个问题，必须看看那个已经上天的特斯拉。

2019年，特斯拉全球共售出30万辆的电动汽车，其销量仅是丰田汽车销量的2.8%，是大众销量的2.7%。但从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价上来看，特斯拉的市值一度超过3700亿美元，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车企，超过第2名丰田和第3名大众市值之和。

这是因为特斯拉被定义为颠覆百年造车传统的汽车+科技公司。它挑战着内燃机的主导权，让汽车产业向电池、数据、软件等智能技术方面转移，这个市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不管是不是泡沫，它都代表着市场对于特斯拉的期待。

特斯拉市值飙升以及后续的盈利，也可以看作是一个信号，在这面旗帜之下，特斯拉所带动的造车新势力——蔚来、理想、小鹏等车企们也会水涨船高。对于他们而言，特斯拉的盈利进一步证明了这个商业模式的可行性，也让全球投资者以开放的眼光看待这些新势力们。

总结，IPO上市对新造车企业来说是一次很重要的输血、一个很关键的里程碑，这个时期，有钱的新势力不一定能走的长远，但是没有钱的新势力一定意味着完蛋。

（图/文/摄：皆电 唐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