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还有救吗？| 喷喷三人行·第52集

记者｜石劼

剪辑｜魏青松

曾经是汽车产业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掀起者，曾经是底特律三巨头中唯一不需要政府介入便可自救的强者，曾经是中国市场销量增速最高的主流外资车企……无数光环加持的福特，2017年之后走到了逼仄黑暗的胡同。

不必说“15·15规划”完结后在华新车产品捉襟见肘、销量连续雪崩，也不必说质量问题和渠道风波频出，同样不必说被迫在澳洲、日本业务收缩，以及终结了美国和欧洲的轿车产能，甚至不必说屡屡人事地震，连首席执行官都能火速下马，单单是围绕福特的股权变动传闻，便足以封冻昔日的璀璨。

有消息说，大众将收购福特，或者南美业务；也有信源透露称，福特情急之下打算效仿宝马增持在华合资公司股权，打算逼迫长安就范。不论是被人买，还是强买别人，似乎都是福特的困境dilemma。

福特、大众和长安自然照例官宣否认。但是在笃信之前麻烦回忆一下“惯斥谣言尹同跃，怒目胡说徐和谊。不买莲花李书福，窝窝肯定不姓吉”。反正按照“辟谣”，奇瑞一定没有200亿引入投资者，北汽也绝对不会混改，路特斯和沃尔沃也并没有被吉利收购。

然而福特在全球尤其是中国的困境，却是官宣也躲避不开的伤痕。数据显示，福特全球销量在2012、2014和2017年都出现小幅下滑，目前停留在每年660万辆的水准上。在中国，长安福特9月份新车批发销量32,857辆，相较于去年同期的83,104辆骤跌60.4%；1-9月，长安福特累计售车308,559辆，同比下降45.5%。福特中国9月零售销量同比下滑43%至64,383辆，累计销量同比跌落31%至585,171辆。

2012-2018长安福特销量占比

比销量更深层次的参考指标是利润数据。2012年以来，长安福特净利润额从32亿元一路攀升到2016年181.65亿元的峰值，2017年衰减到121.71亿元，2018年上半年，长安福特净利润只有17.47亿。福特在华业务最好的年景是2015-2016年，中国合资公司交给总部15亿美元左右，2017年下降为9.16亿美元（全球84.37亿美元，其中北美75.11亿美元），今年预计还将大幅缩水，幅度超过腰斩。

福特还能在中国复苏和重振么？

不妨先从复盘2012-2016年在华振兴之路开始。2012年之后的“15·15规划”发挥了关键作用，新车攻势让长安福特连续跨过80和90万辆大关，而福特在华总销量则突破120万辆。那时候的福特，在甩脱此前次贷危机晦气之后精神抖擞，恰好中国市场也迎来一波高涨的蓝海势头，从新蒙迪欧、翼虎到锐界等，几乎每一款福特主力车型都能切中消费者的喜好。

那么为何巅峰之后便是断崖？这是一个巨大的话题，我们曾经用一组杂志的封面故事专题去探讨这个话题。但是简而言之，福特是体系出了问题。

都在埋怨“15·15”之后，福特在华缺少重磅新车，那更深层次的原因何在？这不仅仅是由于继任者没有穆拉利的魄力和手腕，也不仅仅是因为福特亚太、福特中国和长安福特“惰政”。

一方面，福特当年的“一个福特”策略的确成功自救，但也削减了全球化的资源，针对中国等关键市场打造新产品的能力有所减弱；另一方面，福特从“双层股权”机制到福特亚太限制了福特中国的权力、缺少足够洞悉中国市场的实权者，自然难以投放适宜中国的产品、制定针对中国的策略；此外，福特在马克·菲尔兹手里重蹈了当年纳赛尔在电商领域“欲速则不达”的覆辙，过多的资金和资源倾注在自动驾驶和移动出行业务，代价就是传统燃油车业务滑坡，中国市场倒被当作利润源泉，被攫取多过被耕耘。

无论是车型产品、技术工艺上进步不够显著，还是全球资源分配不当，又抑或是人事团队剧变，乃至各种质量和渠道问题，根本原因都在于福特的战略思维没有跟上时代步伐，只是浅显地将新时代理解为“倾力打造移动出行的时代”，却忘了如何踏上从今天走向明天的桥梁。

媒体能看到的问题，福特自然绝大多数能看到，甚至看得更清晰。而改动的举措和新一轮自救，福特也早已开始着手。

实际上，来自福特出行业务掌门人职位的韩恺特，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过于求新。他能够被福特看重，主要是由于在智能家居公司的改革魄力，而并非作为创新技术企业的领袖。加上纳赛尔和菲尔兹教训在前，故而韩恺特“上位”通稿便声明“重心回归燃油车业务”。我们也能看到，韩恺特当家后，福特不再频频收购移动出行的初创技术公司，也针对中国市场展开一系列大动作。

正如《汽车公社》在封面故事里提议的那样，福特终于将福特中国从福特亚太独立出来，不过很意外的是，居然是由福特“老熟人”陈安宁执掌；2025规划正在谋求投放50多款新车，以弥补之前的“新品荒”。之前接替马瑞麟的何骏杰，也同经销商渠道重修于好，以理顺“血管”。几乎一切都是在“对症下药”。

然而我们还要说的是，功者难成而易败。一切理论上容易寻找的大方向，在对策落地的时候都需要切实落下每一颗棋子，稍有不慎便会“良方变毒药”。

2012-2018长安汽车和长安福特业绩

例如福特中国能够在形式上自主，但目前能够实际控制的众泰福特裹足不前，而长安福特仍有35%股权被福特亚太所持，全球总部何时将完整控制权交付福特中国？在营销团队层面，目前在福特中国、全国销售服务机构NDSD等部门，以李宏鹏、毛京波为代表的一批前北京奔驰高管有着自己的打法和企业文化思路。陈安宁在福特、奇瑞的经历则是另一种履历印记，同福特旧属、前北奔高管等需要经历磨合方能形成统一的合力。

宏观市场和竞争态势亦并非有利。一方面中国车市正在走缓，从增量市场转变为存量市场，并非“治病”良机，很可能调整之机就被强敌拉开差距；另一方面，自主正在崛起，德系日系又随着中国和德日两国在政治经济上的靠拢而愈加表现“相对强势”，福特面临的境况会更为艰苦。

当然，福特还要当心，可能你只想出售南美业务，而已经有人打算帮你把北美业务卖给大众；韩恺特先生也需要谨慎，愈是出身出行业务，最好以后愈是少提这个概念，否则您很容易被视为菲尔兹第二，或者纳赛尔第三。

纵然是奔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也未必不会被瓦砾碎石绊倒，这已经不是那个一片坦途的蓝海时代。换而言之，纵然穆拉利重新掌舵，也会面临“神话破灭”的危机。因此，老爷子还是远离福特吧，至少属于他的传奇仍能继续。而至于福特自救的艰巨任务，那当然还是比尔·福特先生自己去扛起那份重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