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产能熬过2020年吗 | 观点
从不久前联盟发布会看，日产汽车是否进入了“内田诚时代”，还为时过早
谁能熬过2020，谁就是王者。
日产汽车中国2020年5月销量13万辆（含乘用车和轻型商用车），同比增长6.7%，很是惊喜。但日产汽车全球亏损依然严重，美国和欧洲市场一片惨淡。仅靠艰难复苏的中国市场，还是难于扭转局面。如果下半年真出现第二波疫情，所有汽车企业都很艰难，日产汽车情况可能更糟。
后戈恩时代的日产汽车，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日产汽车。谈日产汽车，绕不开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
戈恩的下台比上台更具传奇色彩。
话说2010年时的戈恩，事业和声望如日中天，雷诺-日产联盟全球销量直逼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和丰田汽车。当时，风传福特家族抛出橄榄枝，诚邀戈恩领衔福特汽车，年薪比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高出N倍。更有小道消息从中东传出，说黎巴嫩总统米歇尔.奥恩（Michel Aoun）劝说戈恩弃商从政。
30多年前，我在黎巴嫩当战地记者时，采访过时任黎巴嫩政府军司令的奥恩。他的相貌跟戈恩确实很像，敦实矮小的个子，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颇像憨豆先生。无怪乎有黎巴嫩媒体说，奥恩是戈恩的亲叔叔。
戈恩1954年生于巴西圣保罗，父亲是黎巴嫩商人，母亲是法国人，6岁时随父母移居黎巴嫩，在贝鲁特基督教教会学校念完高中后，去了法国留学。1978年加入米其林集团，先后担任米其林巴西和美国公司CEO，1996年加盟法国雷诺集团。
1999年，雷诺集团完成蛇吞象，并购了濒临倒闭的日产汽车，年仅45岁的戈恩被委予重任，当上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上任伊始，戈恩知人善任，内部启用大批能人干将，遴选雷诺集团得力干部，外部引入大量国际经理人，推行3年的“日产复兴计划”，结果只用2年提前完成。
日产汽车迅速复兴后，戈恩开始全力开拓美国市场，果断进军中国。2003年，日产汽车与东风公司联姻，成立中国规模最大、业务最广、合作最深的合资公司，并为它取名“东风汽车有限公司”，而不叫“东风日产汽车有限公司”。
渐渐地，戈恩在日产汽车一言九鼎，在日本成为神一样的人物。他缔造的雷诺-日产联盟被写进哈佛大学教科书。作为日产汽车和雷诺集团两大汽车制造商的双CEO，戈恩声名鹊起，成为政商两界的香饽饽。
2018年，戈恩在完成最后一件大事——结盟日本三菱汽车后，功成名就，准备退休。但他似乎壮志未酬，依然眷恋着这把“独裁者”交椅，不甘退居人后。
终于，天算不如人算。2018年底日产汽车内部哗变，戈恩钦定的接班人以宫廷政变方式，把戈恩送进监狱。全球汽车业一代枭雄，在雷诺-日产执政长达20年后，竟然锒铛入狱、黯然出局。
更为戏剧性的是，2019年年底，戈恩竟然在日本政府的眼皮子底下，成功出逃日本，转道土耳其，回到自己的祖国黎巴嫩。戈恩魔幻般地出逃日本，上演了一部真人版好莱坞大片《越狱》，至今仍被世人津津乐道。
如果说10年前的戈恩，作为享誉全球的业界大腕，对奥恩和福特汽车政商两界领袖抛来的橄榄枝，都如小品演员范伟的一句台词里说的，只是“微微一笑”；但10年后的今天，面对日本政府不依不饶的“通缉”、“引渡”和日产汽车高层的物是人非，加上眼下全球新冠肺炎病毒的肆虐，已经66岁的戈恩即使满腹牢骚，耿耿于怀亲信的背叛，怒斥日本的政商勾结，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宅在贝鲁特的高墙深院里，兀自感叹人间的世态炎凉，靠写写回忆录打发日子了。
一场百年未遇的新冠病毒，彻底掐死了戈恩东山再起的最后念想。
然而，如同康熙皇帝留给雍正四哥的，是一个国库空虚、虚假繁荣的大清国；戈恩在位20余年，留给日产汽车究竟多少是祸，多少是福？眼下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但有几点基本明了：其一，戈恩一代的日产管理者，都已退出历史舞台，如中村克己（Katsumi Nakamura）、志贺俊之（Toshiyuki Shiga）。戈恩钦点的接班人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在戈恩锒铛入狱后不到一年，也无可奈何地把日产首席执行官的位置，让给了跟他没有任何牵连瓜葛的人。
其二，日产汽车最高管理层没有按部就班完成传承和交接，而是传给了与戈恩时代没有多少交集的内田诚（Makoto Uchida），日产汽车完全进入后戈恩时代。
其三，雷诺-日产-三菱联盟走到十字路口，在当下疫情肆虐、全球经济面临衰退的大环境下，各自首先完成自救。雷诺集团自身难保，仅仅作为“日产汽车最大股东”，对日产汽车的实际控制力已经勉为其难。
“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值得关注的是，如今新的日产汽车最高管理层中，第一把手、第三把手和首席财务官均来自东风有限，而不是选自美国和日本本土，足于说明中国市场对日产汽车全球之重要。
虽然作为内田诚曾经上司的关润（Jun Seki），在上任日产汽车副首席运营官不久便挂冠离去，但作为内田诚曾经下属的财务部长马智欣，跃升为日产汽车首席财务官。不难预料，还会有来自中国市场的干部进入日产汽车最高管理层。
从前不久联盟、日产汽车和雷诺集团各自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的综合信息来看，日产汽车是否进入了“内田诚时代”，还为时过早。
被匆匆扶上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宝座的内田诚，外界知之甚少。除知道他不是日产汽车嫡系，仅为半道加盟，2018年在关润返回日产汽车总部履新后，接任东风有限总裁刚过一年，就发生日产汽车内部哗变，戈恩被捕。不久，西川广人辞职，内田诚被紧急召回，接任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
2019年12月30日，2020年的新年钟声还未敲响，戈恩成功出逃日本，世界为之哗然。紧接着，新冠肺炎病毒在全球蔓延，全球汽车业哀声一片。大疫之下，雷诺集团自身难保，率先撤离中国市场。而已从戈恩时代的“去日本化”，彻底回归到“日本公司”的日产汽车，能逃过这场百年未遇的全球性灾难吗？
（朱界飞，做过13年新华社记者，作为早期外企员工，曾服务过AT&T、Edleman等知名外企。2003年作为日产中国派驻员，在东风有限工作8年，曾兼任东风商用车公司和雷诺中国公司传播顾问及东风有限内刊《双赢》主编。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