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混改了奇瑞？
文｜李一帆
兜兜转转一年时间，奇瑞混改终于落定。
12月4日，长江产权交易所公告显示，奇瑞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奇瑞控股”）、奇瑞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奇瑞汽车”）增资扩股项目顺利成交，青岛五道口新能源汽车产业基金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青岛五道口”）成为奇瑞控股、奇瑞汽车的新股东。
公告显示，青岛五道口持有奇瑞控股、奇瑞汽车股权的比例分别为30.99%和18.5185%；此外，奇瑞控股的股东华泰资管和瑞创投资将向青岛五道口分别转让15.78%和4.23%股权。如此，青岛五道口持有奇瑞控股和奇瑞汽车的股权比例都将达到51%，实现双控股。同时本次交易的投资金额共计约144.5亿元。
依照奇瑞汽车的官方说法，混改结束后，在人员架构方面，尹同跃仍将担任奇瑞董事长，并且6年内不变，管理层保持稳定，根据需要进行调整。
北京五道口董事长、创始合伙人周建民的说法同样，是“青岛五道口入股奇瑞后，原则是‘帮忙不添乱’。”
所以，如此“善解人意”，我们不禁好奇，青岛五道口，到底是家怎样的公司？
根据天眼查的官方信息，青岛五道口的注册时间是2019年8月22日，注册地址为青岛市即墨区汽车产业新城。
这样的注册时间非常讨巧，要知道9月2日，奇瑞控股、奇瑞汽车增资扩股的预公告才正式发出。青岛五道口提前10天压线注册，可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显然，青岛五道口是为参与奇瑞增资扩股项目专门设立的基金主体，其普通合伙人和基金管理人，是北京五道口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五道口”）。这是一家成立于2014年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管理人，业务主要为私募股权投资、企业并购重组及产业基金等。
该公司的委派代表为焦树阁（又名焦震）。
由于青岛五道口并没有公开电话，所以昨天中午，我拨通了其母公司北京五道口的官方电话，试图了解其混改奇瑞的更多信息。电话接通时，对方告诉我自己并不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稍晚会让更熟悉情况的同事给我回电。然而截至本文发稿，我仍然没有收到回电。
我们只能通过公开信息尝试梳理青岛五道口何许人也。
刚刚提到的北京五道口委派代表焦树阁，其实是个和奇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物。
他最常见的公开身份是鼎晖投资总裁、管理合伙人，2016年曾被《财富》杂志评选“中国最具影响力的30位投资人”，可以说是中国投资界最顶级的投资人之一。
他和周建民的另一层关系，是两人同为山东大学校友。焦树阁是山东大学北京校友商会会长、山东大学教育基金会理事，周建民同样是这两个组织的校友成员。他们在校友会的地位，是每逢校友活动，媒体会竞相报道的那种。
而焦树阁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奇瑞汽车董事。
他与奇瑞的公开联系最早可以追溯至2009年。
2009年6月，奇瑞汽车通过私募方式引入了国内5家投资机构作为股权战略投资者，其中就包括焦树阁所在的鼎晖投资。通过天津鼎晖股权投资一期基金和天津鼎晖元博股权投资基金两期基金，鼎晖投资持有了奇瑞汽车2.61%和0.74%的股份，焦树阁也因此开始担任奇瑞汽车的董事。
2018年9月，奇瑞第一次发起增资扩股公告时，焦树阁其实还试图参与竞标。
当时在预公告期，就有消息传出芜湖瑞有产业投资中心（有限合伙）（以下简称“芜湖瑞有”）试图作为投咨主体参与当次招标。
和这次很相像，芜湖瑞有的注册时间也非常有趣，2018年8月1日，仅比奇瑞增资扩股预公告发出的9月17日，早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而芜湖瑞有当时的股东，就是焦树阁担任委派代表的上海瑞有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和林隆华。
所以林隆华又是谁？
我们还是先从焦树阁与奇瑞控股、奇瑞汽车董事长尹同跃的关系说起。除了焦树阁同为奇瑞董事，两人的另一交集是同为瑞业投资的顾问，瑞业投资是我国最早一批按市场化运作的本土股权投资机构，也是奇瑞私募的独家财务顾问与全球协调人。
其25.06%的股权由奇瑞汽车下属的员工持股平台芜湖瑞创持有，而芜湖瑞创占比87.53%的大股东，正是尹同跃。
话再说回瑞业投资，这家公司在11月1日股权变更之前，其大股东就是林隆华。即便现在，林隆华也仍是瑞业投资的合伙人。
而林隆华与周建民的交集，是两者同为芜湖锦嘉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和董事。
也就是说，尹同跃、焦树阁、林隆华与周建民之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商业伙伴关系。
尽管在官方通稿里，尹同跃说：“青岛五道口团队了解汽车行业，既有丰富的产业和客户资源，也有产业投资和资本运作经验，能够协助奇瑞实现2025战略蓝图，为奇瑞腾飞赋能。”
但事实上倘若单看这次混改中被推到台前的周建民，其本身并不是这个行业的常客。
他的商业经历非常之多，其名下担任着16个企业法人、8家股东、40个高管，以及掌握着78家公司的实际控制权。
不过总体而言，其名下公司的主要行当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教育和金融，外加个“自成品类”但体量不小的广告公司——金日集团。
这里插句题外话，你能从周建民名下的这些公司命名里察觉到，此人想必非常有趣，五道口、九八五、大风车、跟我学、金日……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嘴边词。
周建民的企业多为家族企业，或者说是家庭企业。
上图中的几乎所有公司，股东或实际控制人都为周建民和赵振华，而赵振华，是周建民的妻子。
根据中国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的公示，2013年4月，周建民就是通过在中国人寿的赵振华，才成功解决了自己的北京落户问题。
恩爱夫妻两不疑。
在周建民的这些公司里，涉及到“五道口”的名字其实并不少。我们知道清华有个五道口金融学院，听很多人讲，“五道口”倘若没有与清华的友好关系，通常来说是不允许注册为企业名称的。
那么周建民与清华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其本人是清华EMBA04级校友、山东同学会首任秘书长。而毕业后他与清华最紧密的联系，是2016年，周建民的金日集团和昆吾九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中国泛海控股集团一起，向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捐赠成立了全球并购重组研究中心，周建民担任研究中心联席理事长。
这就有了种都是熟人，你办事、我放心的既视感。
那么，周建民这次混改奇瑞，投资的144亿元钱哪里来的呢？
当然，由于本次混改的形式是增资扩股，所以周建民的认缴金不需要实打实的支出144亿元，但由于华泰资管和瑞创投资都向青岛五道口转让了股份，所以这部分少说也有10亿元的金额，周建民肯定是实打实的出了的。
而且早在9月，混改方还在腾兴长三角（海宁）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和青岛五道口之间犹疑，就有消息说双方均已支付了47亿元的定金。这部分资金，也要是真金白银。
根据财新此前的报道，青岛五道口缴纳的诚意金全部来自于青岛市即墨区政府。
这并非无迹可寻。
山东省对于青岛五道口的支持是摆在明面上的，11月4日，山东高速的某次会议上就审议通过了《关于济南畅赢金安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认购青岛五道口新能源汽车产业基金企业（有限合伙）份额的议案》。
议案显示，青岛五道口基金总体规模为20.2亿元，其中畅赢金安认缴出资10亿元，担任有限合伙人；山东高速投资控股下属的基金企业济南佳鼎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认缴出资10亿元，担任有限合伙人；王娟认缴出资100万元，担任有限合伙人；北京五道口则认缴出资1900万元，担任普通合伙人。
而其实其中的前两家，都是山东高速控股企业。
这是一个迫切想要发展新能源汽车的省份。
当然，这不排除周建民名下公司也有现金流的来源途径，也不排除144亿元的增资周建民是全部认缴的。
占据其公司大头的教育、广告类公司，通常来说不会有这么多现金流，但其名下的金融公司对于现金流却存在更多可能。
一一翻查过去，其实周建民的大部分金融公司都有点空头支票的意思，缴纳社保的员工人数都是0人，同时基本其名下所有公司都在公告上选择不公开信息。我不知道这些信息对奇瑞而言，是不是也是陌生的。
总之看下来，其中最有可能的现金充裕的公司，是北京五道口100%控股的、注册资本达到1亿元的北京富达国际商业保理有限公司。这是周建民名下注册资本最高的公司，再加上其保理业务的资金流动性，显然让投资有了更多可能。
而这家公司唯一的对外投资，是北京光大富达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
尽管实际看下来，北京光大富达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已于两年前注销。但有个有意思的发现是，其股东是同在芜湖的芜湖歌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如果你是熟悉金融圈的人，想必一定知道，歌斐资产的背后股东，就是上海诺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俗称，诺亚财富。
以诺亚财富的名气，我想就无需我过多介绍这是一家怎样的企业了。
总之诺亚财富的不少子公司和实际控制公司，注册地和所在地都是位于芜湖。
不知道周建民是不是对芜湖的企业，情有独钟呢。
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无法判断周建民与其所在的北京五道口到底与汽车有什么直接联系，或许是投资过汽车相关项目，或许是帮助汽车相关企业保理过资产，但总之，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周建民是位充分尊重奇瑞、并不会过多干涉奇瑞发展的良心混改人。
奇瑞能从一间茅草房一路走到今天实属不易，这是一家始终代表着中国汽车发展方向与技术标杆的中国品牌，它曾经给中国汽车带来了想象空间，在最困难时期支撑起了中国品牌的市场立足，其现在的发展走势，更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汽车未来的无数可能。
其实改制的目的，无非是通过所有制面貌的改变，以及股权结构的调整，激发企业新的发展动力和活力，特别是管理层和核心技术人员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同时，通过资本的属性来倒逼管理科学化。至于是谁出的钱，怎么出的，为啥要出，在国内的实际状况下，带有些神秘色彩也并不意外。对其最终的判定，还是投资方的投资是否最终经得起法律、企业发展的长期需要等指标来衡量。
所以无论如何，真心希望周建民的五道口带来的，是笔长期、稳定、并有效的投资，而奇瑞能在这笔查不清钱从何来投资的加持之下，越来越好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