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湃观察 | “事先张扬的破产”，背后是中国车市怎样的人心惶惶？

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四家车企集体破产！

这样的标题一出来，就问你看了怕不怕。

10月9日，这一传闻瞬间传遍了整个汽车圈。根据流出的一份“某股份制银行内部文件”，该行在通知中称，“据媒体公开报道”，上述四家车企“年底将进入破产程序，预计涉及上下游汽配供应商产业链合计约500亿元坏账”。根据这份文件，该行要求各经营团队需对存量客户是否涉及四家车企上下游产业链情况进行风险排查。

真的有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发生？汽湃传媒10月10日致电这份文件的出处——平安银行宁波分行，一位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对这份流出的文件完全不知情，但证实文件中的座机电话号码确系该行所有。当汽湃传媒提出，希望进一步了解该行怎样得到“四家车企年底将进入破产程序”的确切消息，以及这样一份内部文件是如何流出等信息后，这位工作人员表示需要进一步调查，截至10月10日下午16时完稿时，汽湃传媒仍未收到该行回复。

四家车企集体破产，

如此假消息是如何流传的？

从源头来看，这一消息源自银行内部的风险控制。

银行内部及时根据宏观经济情况，及行业、企业经营变化等信息，定期或不定期的对存量客户进行风险排查，属于常规风险管理动作，这完全可以理解。但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四家车企年底将进入破产程序的说法毫无来由，事实上，这四家车企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各不相同，在2019年还剩3个月不到的情况下，很难断言它们将集体进入破产程序。这份内部文件中所谓“媒体公开报道”，也是子虚乌有。对此，猎豹、力帆也纷纷迅速回应，并没有“年底进入破产程序”一说。

可以肯定的是，这家银行内部管理相当混乱，一部分从业人员专业素养不过关。这份内部文件不但措辞不严谨，所谓“年底破产”即便从逻辑上来看也漏洞百出，而且竟然在发布当天就流出到全网络，引起汽车行业的轩然大波。另一方面，一些媒体将一份内部文件不甚严谨的措辞当做大新闻进行传播，客观上也形成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确实存在经营困难、资金短缺的问题，但它们仍然在困境中艰难前行，提前断言它们“即将破产”，好比对着医院ICU中正在抢救的病人，声称他们即将死亡——无论是银行，还是一些媒体，这样的做法实在难称专业。

“它们”究竟怎样？

虽未实锤破产，但各有各的不幸

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会不会在年底破产，谁也无法定论。诚然，2019年对整个汽车行业来说不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销量下滑、利润崩塌，大多数车企都在面临严峻的局面，而这四家车企目前确实存在经营困难的情况。

2018年猎豹汽车销量仅为7.76万辆，同比近乎腰斩，2019年上半年累计销量跌至2.8万辆。去年以来，猎豹汽车也不断传出员工减薪、停工停产，被法院查封银行存款的消息。一份于5月29日印发的内部会议纪要文件显示，长丰集团决议执行“员工薪酬调整及减负降薪”，内容表示，鉴于汽车行业的急剧变化，公司生产经营亏损严重，生产基地开工严重不足等，会议通过薪酬调整、减负降薪等方式，确保求生存渡难关。作为一家拥有70年历史的老牌企业，猎豹正处于停产停工的艰难时刻。

与猎豹相比，华泰和力帆的日子更不好过。

今年1月，春节年关临近之际，华泰汽车曝出“欠薪多月、接近破产”的消息。华泰汽车当时迅速回应：欠薪传言是“部分因绩效考核不及格而被劝退员工的恶意抹黑”。不过，有媒体采访华泰多名员工后称，除了网传的北京基地外，华泰旗下在天津和内蒙古鄂尔多斯的基地也有欠薪的情况存在。有华泰鄂尔多斯的员工证实，工厂早已停工，就连基地员工食堂也在半年前关门了，厂区仅剩下三十几个人在上班。

尽管华泰方面声称是被抹黑，但华泰汽车金融随后因“董事、高管未经任职资格核准实际履职”及“库存融资贷款‘三查’不尽职”,被天津银保监局处以100万元罚款；1月18日,华泰汽车法定代表人苗小龙被列入“限制消费人员”名单。在天眼查资料中，关于华泰汽车的风险提示更高达1.5万条，更有媒体调查称，其旗下所有子公司已全部被质押，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也已被全部冻结，华泰汽车集团名下所有的银行存款加起来仅为132239元……

力帆汽车目前也基本处于半停产状态，乘用车月度产量只有几百台，产销量均同比暴跌。今年5月上旬，30多家力帆汽车的经销商，身贴“力帆还钱”的字样，聚集在重庆力帆中心门口进行维权。除了经销商要求退网、索赔损失外，供应商也在追债，力帆股份可谓已经弹尽粮绝。6月，因为融资项目出现逾期，力帆控股持有的47.24%股权中的97.28%的股份被法院冻结；几天后，又传出力帆终止2015年定增的“汽车新产品研发”募投项目，结余资金全部用于补充流动资金的消息。力帆股份于7月26日发布的公告显示，力帆股份近12个月内未披露的累计发生的涉及诉讼（仲裁）金额达到14.23亿元。

前些年靠着“皮尺部”一度大卖的众泰，则是这四家被宣告即将破产车企中，最让人扼腕叹息的一个。短短3年前，众泰汽车依然有着傲人的销量，但如今却迅速成为一地鸡毛——今年前8个月总销量仅12.44万辆，与2016年全年33.31万辆的销量相比已近腰斩。与此同时，众泰今年也是维权事件频发，旗下君马汽车更被曝停产，今年8月100多家君马汽车经销商集结浙江永康的众泰汽车总部维权。

中国或许真不需要那么多汽车品牌

2019年上半年，国内汽车产销量分别为1213.2万辆、1232.3万辆，同比去年同期下滑了13.7%和12.4%；在乘联会统计的近100家车企中，2019上半年销量同比出现50%以上下滑的车企就有二十多家。受汽车行业低迷影响，目前处于三四线的品牌车企大多难以为继，生存空间不断受到挤压，面临倒闭破产风险。除了上述四家车企，还有更多的车企被曝发不出工资，工厂被迫停工，至于前些年蜂拥而上的造车新势力，由于根基尚浅，更是如波涛中的浮萍。

当年观致诞生之初，人们纷纷发问：中国还需要一个新的汽车品牌吗？事实却是，12年后的今天，中国的汽车品牌又增加了近一倍。

此前汽湃传媒就曾分析过，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自主汽车品牌已严重过剩——即便是美国、德国、日本这样汽车产业最发达的国家，本国品牌也不过10个以内，而中国却拥有近百个自主品牌，而且新生的造车新势力还在源源不断进入。

事实上，如果以欧美市场为鉴，中国市场有20家自主品牌，就已经是相当饱和的状态了。所以，通过激烈地竞争，淘汰掉一些实力薄弱、技术落后、又缺乏动力，只能靠着地方保护和政府补贴过活的自主品牌，通过并购、合伙来调整中国汽车工业产业结构，或许才是最有利于自主品牌整体发展的未来路径——那些得不到市场青睐，半死不活，需要用行政手段和银行注资来打强心针才能续命的品牌，很难熬过当下这场“寒冬”。

【结语】

猎豹汽车、众泰汽车、华泰汽车、力帆汽车或许不一定在2019年年底之前破产，但留给它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在愈加残酷的市场竞争下，汽车行业的整合将加速加剧，汽车品牌的消失即将成为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