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商人”马斯克陷入抵制风波
撰文 / 路 行
设计 / 琚 佳
特斯拉将迎来公司历史上最具话题性的车主。
美国当地时间3月11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将白宫南草坪改为临时的特斯拉展厅。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宣布计划购买一辆特斯拉，以表示对马斯克（Elon Musk）和这家陷入困境的公司的支持——该公司股价周一下跌15%，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市值总计蒸发约8000亿美元。
尽管特朗普在去年的竞选中频繁抨击电动汽车，但他告诉记者，他从朋友那里听说了特斯拉的好评。“我喜欢的就是那一款，而且我想要同样的颜色”，他指着一辆红色的Model S说道。
特朗普和马斯克坐在白宫南门廊的一辆特斯拉汽车里向媒体发表讲话。（图片来源：曼德尔·颜/盖蒂图片社）
当被问及他的购买是否会对特斯拉的股价有帮助时，特朗普说：“我希望如此。”站在他旁边的马斯克表示，特斯拉计划将美国的汽车产量提高一倍。
风雨中的特斯拉
特朗普上任美国总统之后，委托马斯克领导一个名为政府效率部（DOGE）的工作组，专注于削减联邦开支和监管，以提高政府效率。马斯克承诺，DOGE将协助特朗普“组建一支精干的小规模政府改革团队”，力求实现“联邦官僚机构的大规模裁员”。
随着马斯克大规模解雇政府机构的联邦雇员，全国范围内掀起了破坏特斯拉汽车、恐吓车主和抗议经销店的浪潮。特斯拉工厂遭遇了和平示威和破坏行为，包括充电站起火。美国各地Cybertruck破坏行为也出现激增，一些车主甚至在自己的特斯拉汽车上涂鸦，以抗议马斯克。
俄勒冈州波特兰警方称，3月6日，一家特斯拉经销店发生了七起枪击，350名示威者聚集在曼哈顿特斯拉展厅抗议特朗普政府后，六人被捕并被指控扰乱治安和拒捕。
一些特斯拉车主甚至选择出售他们的电动汽车。据《商业内幕》报道，那些决定出售特斯拉汽车的人也可能会大吃一惊，该品牌转售价值已经暴跌。根据CarGurus的数据，现在二手特斯拉汽车的平均价格比竞争电动汽车品牌低10000美元。
2024年11月25日，马斯克在社交平台X上表示Doge不可避免”。
特斯拉汽车和经销店遭到破坏以及抗议活动的报道表明，对马斯克的反对之声已达到沸点。贝尔德分析师本·卡洛（Ben Kallo）在CNBC的节目中表示：“当人们的汽车面临被划伤或焚烧的危险时，即使是支持马斯克的人或对马斯克漠不关心的人，对于是否购买特斯拉的问题，也可能会三思而后行。”
马斯克周一表示，他经营自己的企业“非常困难”，特斯拉的股价经历了五年来最严重的下跌，他的社交媒体公司X也遭遇了多次宕机。
但他在接受福克斯商业新闻采访时表示，预计将在特朗普政府再任职一年。
白宫1月20日发布的建立和实施总统的“政府效率部”条文中明确指出，DOGE服务临时组织应于2026年7月4日终止。那一天，是美国独立250周年纪念日。届时，DOGE或将完成其历史性的范式转换——归于制度。
马斯克正在引发一场地震
在特朗普表示要买一辆特斯拉之前，他与马斯克的互动也算是有来有往。
2月7日，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高调示爱特朗普。他表示，他对特朗普的爱意是“一个直男能给另一个男人的最大程度的爱”。
3月4日，在出席特朗普的国会联合演讲时，马斯克穿上了合身的西装和领带，然后表示，领带是跟特朗普借的。
双方频繁的互动始于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彼时，马斯克以2.59亿美元的资金支持、硅谷资源的全力动员，以及个人影响力的背书，成为特朗普重返白宫的关键推手。
2月11日，特朗普和马斯克在白宫总统办公室举行了一场30分钟的小型记者招待会，特朗普在会议上表示，DOGE发现政府支出中存在“数十亿美元的浪费、欺诈和滥用”。
DOGE的社交媒体账户显示，自1月20日起，由马斯克领导的工作组，通过取消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合同以及其他开支，已节省了10多亿美元。
目前，该组织的X账号已经吸引了超过470万关注者。自创立以来，其陆续发布了美国政府机构中的一些问题。
3月7日，该账号发文表示“VA取消了一份价值56000美元的合同，该合同旨在为大约8株植物浇水，为期5年。这相当于每株植物每年约1400美元。该合同已取消，DOGE将免费为植物浇水。”
2月4日，该账号转发内容“我刚刚取消了拜登时代向气候正义联盟提供的5000万美元环境正义拨款，该联盟认为‘气候正义需要通过自由巴勒斯坦才能实现’。”
在2024，DOGE持续发布了“2024年美国政府如何花费您的税金”的内容，里面包括700万美元用于研究魔术的各种项目、11.8万美元用于研究漫威漫画中灭霸的金属复制机器人是否真的能打响指、7.5万美元用于哈佛大学关于用吹叶机将蜥蜴从树上吹下来的研究等等，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毫无疑问，DOGE正在引起一场剧烈的地震。
数据访问权的诉讼问题
肯尼迪在美国与苏联冷战期间创建了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他希望通过对外援助来更有效地对抗苏联在海外的影响力。1961年，国会通过了《对外援助法案》，肯尼迪将美国国际开发署设立为独立机构。
而USAID是DOGE的主要目标之一。根据国会研究服务处1月发布的一份报告，美国在2023财年总共花费了大约400亿美元的对外援助。
2月1日，大约有六名DOGE代表来到总部大楼，要求全面进入其总部，这遭到了USAID高级安全官员的拒绝。熟悉特朗普团队对USAID计划的人士说，DOGE代表威胁要打电话给美国法警局。
据《时代周刊》报道，1月底，USAID领导层允许马斯克的团队在总部内待了几天，“他们手里拿着剪贴板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检查办公桌，询问管理人员。但周末到来时，他们的要求（包括进入用于存储机密信息的敏感设施）让该机构的安全主管们难以接受。DOGE的人威胁要打电话给美国法警，让他们清理大楼。他们还将这个问题告知了马斯克。”
2025年2月3日，华盛顿特区美国国际开发署总部外的抗议者（图片来源：时代周刊）
2月3日凌晨，马斯克在其社交媒体平台X上写道：“美国国际开发署是一个犯罪组织。它该死了。”第二天早上，美国国际开发署向工作人员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通知他们该机构华盛顿总部当天将关闭。
2月7日，华盛顿，一名工人正在拆除美国国际开发署总部的标志。（图片来源：凯拉·巴特科夫斯基/盖蒂图片社）
2月23日，USAID官方发布了“行政休假通知”，通知中表示，自当日美国东部时间晚上11点59分起，除负责关键任务职能、核心领导和/或特别指定项目的指定人员外，USAID所有直接雇用人员都将在全球范围内停职。与此同时开始实施裁员计划，这将影响到在美国驻地工作的大约1600名美国国际开发署人员。
3月10日，美国国务卿马尔科·鲁比奥（Marco Rubio）宣布，经过6周的审查，USAID 83% 的项目已被取消。
他在X网站上写道：“目前被取消的5200份合同耗资数百亿美元，而这些合同并不符合（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损害了）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鲁比奥表示，剩下的约1000份合同将由美国国务院管理，该部门上个月已吸收合并USAID。
据外媒报道，DOGE进入了USAID的内部系统，包括该机构的网站和几个关键数据库。这些系统包括发展评估信息交换中心，其中存储了USAID过去和正在进行的项目的报告，以及发展信息解决方案——该系统用于跟踪USAID全球所有项目的国会授权和绩效相关数据。
2月3日，白宫公布了USAID“浪费和滥用”的几个例子，其中包括150万美元用于“促进塞尔维亚工作场所和商业社区的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70000美元用于在爱尔兰制作“DEI 音乐剧”等
除此之外，自1月20日正式启动以来，DOGE已经访问了存储个人信息的数据库，这引起了联邦工作人员和隐私权倡导者的警惕。目前，至少有十几起针对DOGE数据访问权的诉讼。
就在美国国际开发署事件发生的前几天，财政部的一名官员拒绝让DOGE访问美国联邦支付系统。这名官员被迫退休，新任财政部长Scott Bessent授予了DOGE所需的访问权限——该系统负责处理每年数万亿美元的支出，这其中包括超过7000万人的社会保障金，并且包含大多数美国人的社会保障号码。
2月3日，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全国保护委员会CEO马克斯·里奇曼表示，马斯克和他的团队“现在可以获取每一位社会保障受益人的个人信息，并且有权停止支付他们不喜欢的任何联邦计划”。该委员会是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的倡导组织。
在一群前任和现任员工提起诉讼后，财政部表示，DOGE已被授予其支付系统的“只读”权限。
2月7日，一名联邦法官还计划考虑是否禁止DOGE访问劳工部的计算机系统。一些工会已提起诉讼，要求禁止DOGE员工访问这些系统，原告声称这些系统包含有关联邦雇员的敏感信息，包括哪些员工调查过马斯克的公司。
诉讼称，劳工部还掌握了与马斯克的企业竞争的公司的机密信息，包括SpaceX和特斯拉。司法部表示，没有证据表明存在不法行为，法官不应该“基于原告对劳工部将违反法律的猜测”发布全面命令。
3月10日，一名联邦法官下令DOGE团队公开有关其运营的记录，他表示，这些记录一直处于“异常秘密”的状态。
美国公务员的“岔路口”
DOGE团队也在联邦人力资源部门人事管理办公室 (OPM) 内建立了滩头阵地。DOGE的支持者认为，在国家支出超过税收收入、导致联邦债务飙升至36万亿美元的历史最高水平的情况下，DOGE的努力是控制联邦支出膨胀的一种方式。特朗普表示，他希望削减与他的政策不符的项目，并削减联邦工作人员。
1月28日，政府部门数百万公务员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主题为“岔路口”，要求他们辞职，并表示可以支付8个月的工资。这封最新的电子邮件与马斯克在 2023年6月发给Twitter 员工的一封电子邮件非常相似。
一位现任OPM官员表示，最近担任马斯克航空航天公司人力资源副总裁的Brian Bjelde告诉OPM的职业主管，他们的“目标”是裁员70%，此举将削弱OPM的医疗保健福利和退休计划团队。
2月22日，联邦政府各部门的员工收到了一封来自OPM的电子邮件，要求回复“上周完成的5项工作”。马斯克在X上发帖称，不回复“将被视为辞职”。
许多机构的领导似乎都措手不及。在下属国家气象局的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一些管理人员最初警告不要回复这封电子邮件，以防这是网络钓鱼企图。另一名NOAA员工表示，他们被警告在收到这封邮件后不要登录工作邮箱。
2月7日，示威者聚集在华盛顿特区人事管理办公室外，抗议联邦政府裁员，并要求解雇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的政府效率部职务。（图片来源：布莱恩·多齐尔/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就在2月25日，马斯克再次在X上表示：“根据总统的判断，他们将获得另一次机会。第二次未能回应将导致被解雇。”
美国政府2月26日发布备忘录，要求各联邦机构配合政府效率部确定裁员目标，在3月13日前提交大幅裁员计划。
《纽约时报》3月8日报道称，特朗普政府已指示NOAA在已裁员1300人的基础上再裁员约1000人，这将使该机构的员工人数减少约20%。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上周表示，由于缺乏人员，该机构已经停止在纽约州奥尔巴尼和缅因州格雷两个地方释放一些用于收集天气预报关键观测数据的气象气球。
就在本周二，反对埃隆马斯克政府效率部的抗议者在教育部外集会。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特朗普将发布行政命令，指示教育部长“在法律允许的最大范围内，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协助教育部关闭”。
3月11日，华盛顿特区教育部外的DOGE抗议者。（图片来源：福克斯新闻）
由于延期辞职计划、大规模解雇新员工和其他试用期员工以及特朗普持续的招聘冻结等累积效应，一些机构已经裁减了10%以上的员工。他们现在正寻求通过提前退休和向符合条件的员工提供买断优惠来进一步激励员工自愿离开政府。
据路透社报道，全球职介公司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追踪了联邦政府从17个不同机构宣布的6242个裁员计划。今年前两个月，美国政府裁员约62530人，与2024年同期相比，这一数字大幅增长了4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