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arakush
2023年底，汽车市场或许早该习惯，站在交叉路口却没有红绿灯的魔幻。
没有什么大势所趋，是确定的。在被价格战裹挟着前进的一年，即便价格战本身，也并不是一个毫无波动的主旋律。
过去两天是一个有趣的切片。两款新车问界M9、极氪007接连上市，为接下去的市场竞争指引出上下两个方向。
问界M9，售价46.98万～56.98万元，相对之前M5、M7集中在25-35万区间，提升两个档次，尽管留出的空白大概率会加入Pro版，但是向上是毋庸置疑的。
三个月前新款M7雪耻发布，参考此前的失利，问界还谦卑地对价格进行了务实的下调；时至M9，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自信爆棚回归。现实给予热情的回应，上市前M9盲订订单5.6万，上市后两小时内大定超过1万，今天已经超过2万。唯一的问题恐怕是产能。
另一边厢，极氪007做出凶残的价格下沉，作为一款足秤且领先的智能电动中级车，售价20.99万～29.99万元，一改此前高端的家风——30万级的001、50万级的009、70万级的001FR，即便是20万上下的极氪X，紧凑级尺寸在该区间并不主打性价比，而是想做个性利基市场。
极氪007则是全方位面向大众的产品，它的目标明确剑指销量和份额，把极氪带到主流赛道、带上主流量级，这也是大吉利更加熟稔和擅长的竞争。
你很难从中总结出“一个”趋势。高端打不动了吗？是也不是。主流还能卷吗？能也不能。增程仍是王道吗？是，但快了。油车死得透透了吗？李斌都后悔话说早了。
还留在牌桌上的玩家各有认知。问界和极氪，与其说是在上下求索生存空间，不如说是各自在谋求登基新王的方式。问界M9自称1000万内最好的SUV，极氪007的发布会名称干脆就是“新王当立”。
除了这些激进的强者，老者在蛰伏等待周期的机会，弱者在尽力苟久一点，口袋深的在撒币蓄力，聪明的在闷声搞钱，乱入的在瞎致敬，凉掉的已经悄无声息。
这场无限制肉搏，疯狂搅动格局。
中国品牌：
“再不努力，只买得起BBA了”？
今年，祖国牌新能源旗舰，不只是变贵，而且贵得高攀不起。
除了上面提到的问界M9和极氪001FR，还有理想MEGA预售60万、蔚来ET9预售80万、仰望U8售价109.8万，就连朴实无华的小鹏也推出旗舰小鹏X9预售38.8万。还有“价格还没最终确定”的小米SU7，雷老师曰，确实有点贵，有理由的贵。
这种贵，基于硬核，各家旗舰都在彰显自己是技术旗舰。然而除了年头发布的仰望U8令人震撼，其他技术旗舰更多是震撼麻了——如果仰望晚发半年，说不定也一样。总有一种预期拉满、惊喜不足的遗憾。
并不是说明技术不行，恰恰相反，头部正在批发进入技术深水区，已经很难带来显性体验层面代际性的差异，即便有，比如问界的十块大屏，根据市场经验如有需求很快会被对齐；而那些底层系统、硬件的创新又很难被理解，比如蔚来做的安全冗余，或者小鹏日拱一卒的深度视觉神经网络。
这批中国品牌，正在借此发布智能电动时代的技术标准和门槛，让杂牌的更杂牌，让腐朽的梗腐朽；也想通过技术制高点建立自己的品牌价值共识。掉过头想，它们真的贵吗？不是对标劳斯莱斯，就是碾压保时捷，最终却只是平替BBA。在溢价方面，任重道远。
这更表现在大众市场，技术自上而下卷到底，使得20-30万主流区间竞争相当惨烈，并且即将更加惨烈。上半年，800V、8295芯片、100度电池、城区自动驾驶还是大牛逼货，能把800V拉到20万级的小鹏G6是平民英雄；到下半年智己LS6、吉利银河E8、极氪007梭哈全都要。丧心病狂是有回报的，智己LS6在12月的某一周登顶中大型纯电SUV周销量排行榜首，开心坏了。
业界判断汽车行业的九块九之战，无法持久，但是如今已经持续一年。利润很薄甚至没有，只要销量好、势头在，市场情绪还是选择原谅他。还是一个相对好的时代。
王者之争：
沉默的大多数，
还是喧嚣的弄潮人？
话语权不是恒定的。决定话语权的要素也是一个变量。
直到去年，比亚迪是不容二虎的王者。它的销量突飞猛进，去年全年售出超过186万辆，不仅是新能源车销冠，并且超越一汽-大众、结束合资霸榜，成为中国乘用车整体市场销冠，是中国汽车历史发展的一个里程碑。
今年比亚迪仍是销量第一，1-11月累计销售超过240万，市场份额占比12.4%；遥遥领先于第二的一汽-大众，累销超过163万，市场份额8.4%。其他的更别提，都是小卡拉米，各家的销量战报总是定语算尽要把迪王定出排名。
但是区别去年车车月月销冠总能让人感到被迪王压制的恐惧，今年迪王的存在感在弱化，下半年起华为显然抢占流量和舆论的制高点，华为趁着MATE60把势能烘托到盛极一时，“遥遥领先”尽管让一部分人觉得油腻，不妨碍大面上传播深入脑髓。而在今天之后，小米或许也会逐步起势。
流量不一定造就销量。比如宝骏云朵，今年上市前后“史诗级”传播很有网感，实际市场表现着实一般。
但是，流量本身是教育心智的过程，比如频繁有大佬贩卖“中国车企最后只剩五家”的焦虑。别问是不是，问就是你认知层次不够、不识趋势；候选名单里头一定有话事者本人，剩下则是关系好的和打不过的，不打逆风局就是最好的理中客。这就是确立谁是头部的舆论教育。
这两天极氪和小米之间的极限拉扯，可以预见到明年有趣的图景。极氪发布会就在小米发布会的前一天。当天早上雷老师就开始发海报致敬，一行正楷点名致敬比亚迪、蔚小理和华为，晚上甚至点楼再致敬一遍。主角吉利被“等”等掉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而在极氪007发布之后，我相信其价格和技术指标足以炸裂行业，也给小米发布会带去压力，无论定价，很难惊艳全场。分明公告只发技术不发产品的雷老师，今天加戏做了SU7的“预发布会”，并不时对空气喊话：
“偶尔友商截胡一下对我来说不是事儿。”
“小米是卷大的，小米不怕卷！”
“某些友商中级车也敢叫7？”
你可能不知道说的是谁，但是总会留下一些印子。
明年汽车行业竞争，舆论权重加码，公关可能就会被逐渐提到战略位置。竞争逻辑变化会重塑竞争格局。大部分车企对于舆论战缺乏准备。
比如比亚迪。抛开产品和体系，如果我们审视迪王的市场优势，一方面是心智，包括经年累月蓄力的新能源标签，和代表中国技术力量的民族情绪，另一方面是真正下场打仗的雄厚渠道基础。它的巨大销量，基于深入乡县的渠道网络，比亚迪有五千家经销商。相比之下，它的老对手特斯拉截止11月累销近53万，很大程度差在三线渠道问题，更别提蔚小理。
但是在智能赛道上，比亚迪并不突出，甚至已经吃了闷亏。比如上周很多品牌热衷于秀出自己的L3自动驾驶测试牌照，其实比亚迪在7月已经在深圳取得，眼巴巴看着同行晒单一轮之后，比亚迪最近才公告这条迟到5个月的喜讯。
对于华为、小米而言，汽车舆论战易如反掌。他们不仅会打，并且占据舆论入口；在其他方面也并不差。和过去新势力不同，后者从零开始，要补交学费；但是华为、小米本身体量也很大，有车企不太具备的半导体供应链能力、软件能力、OS能力、手机跟用户的粘连和生态，以及上万家的渠道。
产品可能也就那样，但是想想挺可怕的。
传统合资：
喘两口气，还会起来
今年有一则地狱笑话：合资品牌一发力。
事实上，他们发力起来并不差。比如别克E5，借助先锋版销量一度维稳在3000-4000台。今年几轮降价高潮，无论油电，都是合资给的，结果证明不是产品不行，不是油车不行，只是纯纯的价格不行。
然而，和中国品牌降价、产品两手抓相比，合资品牌手头的工具，除了蛮降，着实不多——油车方面，新车要么没有，要么没底；电车方面，追到600+公里续航、8155芯片、看上去不错的车机，已经是用尽全力和总部斡旋的结果。
当然不乏扛打的，比如大众。一汽-大众在今年前十一个月甚至还取得2.2%的增长；上汽大众尽管微跌1.4%，但在上汽系中仍然是压舱石。日系当中一汽丰田也有2.8%的增长。
大部分企业并不容易，裁员消息一直隐隐做痛。可以想到的办法，一方面是协调集团资源，降低采购成本；另一方面则是发力渠道，把预算铺在直接销量上。并没有特别值得歌功颂德的突破。
海明威说，世界上最大的勇气，就是压力下的优雅。这是充满勇气一年，接下去还需要跟多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