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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国政 沈天香
编辑 | 葛帮宁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中国电动车走在世界前列，日本汽车厂家如果不加紧努力，可能会落后于这个时代。”10月26日，在日产汽车座间纪念馆，日产汽车资深员工小林对前来参观的帮宁工作室说。
小林先生退休前在日产汽车从事研发工作，20年前到过中国，与东风公司有过技术交流。彼时，中国的电动自行车市场开始爆发，他对之印象颇深。如今，他特别关注中日汽车厂家在电动汽车方面的差距。
他现为日产汽车座间纪念馆讲解员。这个纪念馆装着日产汽车90年的历史，收藏着270多辆日产汽车历年代表车型，时跨上世纪30年代直至当前，包括日产生产的第一辆美式07型车、第一辆跑车、第一辆电动车、第一辆后门滑动MPV，还有名噪天下的历代GT-R跑车、历代赛车，特别是征战澳大利亚、西非等地越野拉力赛的210型车，至今残留在车身上的累累伤痕，就是它的勋章。
“在日产，我们敢于激发/经常令人惊讶，总是创新/因为别人不敢的时候，我们敢于。”这家公司在东京2023日本移动出行展（Japan Mobility Show）参展英文序言中写道。
座间纪念馆代表了日产汽车的过去。如今，57岁的内田诚带领日产汽车走向等待着他们的未来。
10月25日展览开幕当天，早上8时40分许，这位与中国颇有渊源的日产汽车公司董事、代表执行官、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推着一只银色的行李箱，走进展馆会议室，与部分中国媒体见面并接受采访，谈此次展览、日产战略和中国市场。
今年是日产汽车90年，也是内田诚加入日产汽车20年。2019年10月，他从东风汽车有限公司总裁晋升为日产汽车全球CEO。
与前任首席执行官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一开始，内田诚就将自己塑造成将汽车融进血液里的形象。在他之前，那些首席执行官们很少谈论自己与汽车的关系，但内田诚对汽车产品却具有挑剔眼光——1993年，还在一家贸易公司工作的他就购买了广受好评的日产300ZX跑车。执掌日产汽车后，“复兴日产的关键是产品和技术”成为他的信条。
在日产汽车内部人士眼里，内田诚是一位务实的推崇盈利能力的管理者，相较于那些远大的数字目标，他更尊重区域市场自治管理。在中国任职期间，他就曾拒绝过日本总部发来的电动汽车销售目标——这些目标制定得并不现实，即便努力完成，也不得不以牺牲盈利为代价。最终，他说服日本总部收回考核指标，因此赢得中国同事的尊重。
前述序言的题目为《兴奋等待》。在受访中，内田诚也用了“兴奋”一词，表示日产汽车“致力于为用户提供愈加令人兴奋和激动人心的产品，成为富有激情令人兴奋的品牌，这是我们追求的方向”。
这种“令人兴奋和激动人心”体现日产汽车的展台上。本届日本移动出行展，日产汽车带来由5个数字虚拟人组成的互动展台，在主展台上展示了3辆代表未来电动化出行的概念车。占据展台C位的，是Hyper Force。这是一款纯电驱动的高性能车。它的目标是极致驾驶乐趣，兼具环保特性和日常使用的舒适性，专为渴望在赛道上体验肾上腺素飙升快感，同时关注环保的赛车爱好者和游戏玩家量身打造。
展台一侧是Hyper Punk。这款概念车采用颇具功能性的时尚车身设计，它量身定制的对象，是内容创作者、艺术爱好者，以及追求时尚与创新、注重通过个性化和智能互联来表达自我、提升创造力的人群。
展台另一侧是Hyper Tourer，定位为全电动豪华多功能车型。这款车意图将豪华起居室的舒适性与乘用车的便利性相结合，满足驾乘者对精致生活的不懈追求，提升驾乘者在自驾出游或商务出行期间与同伴之间的互动。“每款车型都对应了不同消费人群的代表，创造了代表性的虚拟人物，都有非常鲜明的主题。”内田诚表示，“作为电动汽车的先驱，我们希望发挥长期积累的技术实力和经验，为客户提供更多的价值。”
此前一天，10月24日晚，日产旗下高端品牌英菲尼迪举办“新曙光之夜”活动，宣布将推出4款新车型：活动现场展示了造型流畅优雅的Vision Qe溜背式概念车，并预告一款纯电动SUV，旗舰SUV QX80将于明年上市，跨界轿跑QX65即将亮相。
尽管日产汽车此次亮相、展出的车型多为概念车，短期内不会落地，但其全电动化阵容显示日产汽车对未来电动化发展的决心，特别是在中国。
在交流中，内田诚认为，疫情后的商业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中国的市场变化超出了预料，特别是日产品牌销量下滑严重。当天，他多次表示，希望得到中国的媒体的反馈和建议。“大家的意见非常宝贵，是为设计出适合中国用户的产品的珍贵建议。”他说。在中国，日产汽车将继续推进e-POWER和纯电两大电驱化支柱，让更多的中国用户接受e-POWER技术，同时，充分利用和发挥日产在中国的现有资源，开发适合中国市场的电驱化产品。
目前，日产正利用东风日产旗下启辰品牌，从零开始研发适合中国用户的产品。内田诚称，中国是日产最重要的市场之一，将继续投资中国市场，下个月发布财报业绩时，将具体说明日产汽车如何在中国提升价值。对日产汽车而言，2019年东京车展（日本移动出行展前身）像是一次重新出发的集体宣言。当年10月22日晚，东京车展开幕前一天，日产汽车横滨总部一楼，汽车展示区被临时改造成晚宴现场。宾主尽欢之际，履新后的内田诚首次在全球媒体面前亮相。他在致辞中提及的两句话让日产汽车人备感振奋——一句是“我非常荣幸带领日产汽车跨入新时代”，另一句是“我将尽一切努力使日产重返增长之路”。如今，在重新出发4年后，在重返增长之路上，这位掌门人又遇到新的挑战。在此次受访中，内田诚强调说他怀着非常强烈的紧迫感，特别是在电驱化方面。他说自己感到最困难的，是如何平衡各种问题，如何管理业务、制定战略。“我们喜欢未知/我们喜欢它，因为它让我们兴奋/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色从未见过/从未有过的感觉。”前述序言中写道，“日产今年已经90岁了，对未来充满期待/丰富人们的生活，独一无二。”以下为内田诚答中国媒体问节录。帮宁工作室参加了现场访谈。
媒体：您如何看待日产汽车在中国市场的下滑态势，对此有何改善计划？
内田诚：在中国市场，我们开展很多合资业务，中国市场一直非常具有挑战性。今年5-8月，日产在中国市场投入多款新车型。
竞争是非常激烈的，正如我在7月26日日产汽车全球财报发布上所说的，及时推出适合中国用户的产品，"Time to market"（适时投入产品）和"Design to market"（为市场定制产品），非常重要。我们要针对中国市场进行精准的分析，投入精准的产品，而且要适时地投入产品。我们在中国的合资企业——东风日产——已经有20年的历史了，累计销售日产品牌汽车超过1500万辆，拥有一大批认可日产品牌的用户。我们还有中国本土品牌——启辰。我们将中国视为独特的核心市场，从零开始研发适合中国用户的产品，这是日产汽车设计研发的核心之一。
我们将运用这些优势，开发适合中国用户的电驱化产品，这是未来日产汽车变革的重点。同时，需要关注成本竞争力，包括供应链，也要打造出有日产特色的产品，洞悉中国市场的变化，满足中国用户的需求，这些都是关键所在。我们将以这个方向作为未来的战略。当下市场环境确实非常具有挑战性，我们首先要保持现有的市场地位，不断扩大新用户群体。我们正在与中国当地的合作伙伴共同商讨，如何将现有战略与未来战略相连接。
媒体：如何看待疫情前后中国汽车市场的转变？作为一家国际化企业，日产将采取哪些形式、战略和措施，来应对不同地区市场的差异？
内田诚：其实，在新冠疫情前，汽车产业已经进入了所谓的百年不遇之大变局的变革期，随着疫情暴发，又出现了供应链的问题，商业环境变得更加复杂和具有挑战性。
通过此次（展览）推出的概念车，大家可以感受到，如果我们只是重复同样的事情，只是在现有业务的延长线上，那将是没有发展前景的。在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中，我们必须向用户提供独具特色的新价值，这才是生存和发展的主要策略。我们将继续探索未来可以为用户提供怎样的新价值。
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疫情后的商业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我们要因势利导地求变，并保留和强化传统优势。在中国市场，我们要着力推动电驱化战略落地。今年是日产汽车成立90周年，我们积累了很多经验，经营模式也相当成熟。这种模式在如今的市场环境里，到底还适不适合？我们要重新思考。
我们关注中国本土汽车厂商，他们应对市场变化的反应非常迅速，这一点要向他们学习。我们也有自己的强项，并将继续发挥优势。向其他人学习，并推动我们的变革。
其实，在疫情前，我们已经预测到类似情况会出现，但是变化的速度比我们预测的要快。
媒体：今年7月日产推出了一系列新能源车型，包括新款ARIYA艾睿雅、超混电驱奇骏、启辰大V DD-i超混动等，但是销量却下滑。日产内部有没有分析是哪些原因导致的？
内田诚：正如我刚才所说，市场环境越来越具有挑战性。我们以当地市场的业务改善为重心，让中国用户更好地体验到我们的产品。购车用户对于我们的产品的反馈不错，目前的价格也比较容易让大家接受，但是竞争环境的变化超出预期。
未来我们将实时关注和分析中国市场，推出下一步对策。今年我们定价策略的趋势前所未有，投入车型的力度也是前所未有。抛开未来战略，当下的路该如何走，需要我们非常慎重地去考虑和实施。
提升现在的市场地位很重要。目前销售的确是在下滑，我们接受这个现实。我们也与中国的合作伙伴一起商讨今后的对策，全力以赴。内田诚：我们当然会继续在中国投资。中国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市场，并且我们已经在中国深耕了20年，累计销售了超过1500万辆日产品牌的汽车。我们要为客户带来日产汽车的新价值。同时，坚信未来在中国市场将有良好的发展。我们会继续向中国投资，答案是肯定的。今天展示的概念车，也有来自中国设计中心的参与。各位在这次车展中能看到，有很多设计是非常适合中国消费者的。这次发布的概念车中，日产Hyper Adventure纯电动概念车，就是由中国设计中心的设计师参与的作品，是一款体现冒险精神的未来概念车。
请各位了解以上的背景后，再仔细观察一下我们的概念车，给我们更多的意见。这些概念车如何？适不适合中国消费者？或者，有哪些需要改善？大家的意见非常宝贵，是为设计出适合中国用户的产品的珍贵建议。我们认为中国市场非常重要，中国用户非常宝贵。我们会继续努力。
媒体：今年恰逢日产汽车成立90周年。在过往的燃油车时代，日产品牌有着很鲜明的技术标签，那么，在新能源时代，日产会如何塑造自己独特的品牌标签，特别是在技术方面？内田诚：目前，日产汽车正在开发基于激光雷达（LIDAR）的先进辅助驾驶技术，计划到2030财年，在全部新车型上搭载新一代激光雷达系统（LIDAR）；至2026财年，日产和英菲尼迪品牌车型将有超过250万辆车搭载ProPILOT超智驾技术。
在驾驶辅助技术研发方面，为了有效降低事故出现，融合新一代高性能激光雷达（LIDAR）并与现有技术相集合，可以预防和减少交通事故发生。如果我们把日产迄今为止开发的技术结合起来，就可以预防导致事故出现的大部分因素。我们认为这一点仍然非常重要——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全球，（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为用户提供安全可靠的驾乘体验，让人们安全、放心地驾驶。
在电动化技术方面，我们正专注于全固态电池，正如两年前发布的“日产汽车2030愿景”（Nissan Ambition 2030），我们一直专注于全固态电池的研发和应用。日产汽车是自研自产电池的先驱。在这方面，包括与电池相关的特性材料方面，我们已经进行了35年的研究和实验，希望以适当方式将全固态电池全面投入量产。正如我之前所宣布的，2024财年将在横滨启动试点工厂。（推出）全固态电池面临各种挑战，但我们已经在这方面跨出了一步。
全固态电池全面优于现有锂电池，未来实现量产，将用于诸如日产Hyper Tourer概念车的产品，从而提供更加舒适的车内空间和驾乘体验。我们致力于尽快将其商业化，希望在2028财年之前实现量产，试点生产计划将在今年年底完成。随着试点计划完成，意味着实际产品即将投入使用，这也是日产技术的一个有力的证明。
媒体：未来日产会在中国推出更多的电驱化车型吗？包括搭载e-POWER技术的产品。内田诚：日产将继续推进e-POWER和纯电这两大电驱化支柱技术，纯电和e-POWER车型都具备很好的亲和力，电驱动体验是其中的关键。我们将继续努力，让更多中国用户接受e-POWER技术。另一方面的关键是，充分利用和发挥我们在中国现有的资源，开发适合中国市场的电驱化产品。
媒体：您是否也认可汽车行业“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说法？在企业战略方面，日产做了哪些具体调整？内田诚：从全球来看，如何应对当前的市场环境，并在其中推进可持续发展，非常重要。日产汽车在2020年提出的“Nissan Next”中期事业计划，将于2023财年结束。我们一直在全球范围内执行这一计划，在面对各种挑战的过程中，构建良好的财务基础、提高销售质量，以及为将来的行动做好准备，现在正在稳步推进中。我们正在制定下一步计划，也就是新的中期事业计划，就日产汽车如何在不断变化的市场和商业环境中，为客户提供更好的产品、在哪些区域市场采取何种战略进行充分的讨论。我们怀着非常强烈的紧迫感，特别是在电驱化方面。在11月公布财务报告时，将发布新的战略方向，具体说明日产汽车如何在中国提升价值。我们需要变革，要调整过时的、不适合的策略。不仅是日产汽车，其他车企也是如此。在时刻牢记这一点的同时，如何把握当下、在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中提升我们在汽车行业的影响力，是管理层最关心的事情。汽车行业飞速变革，地区环境日新月异，企业有社会责任去解决碳中和这个重大课题。我认为，最困难的是如何平衡各种问题，如何管理业务、制定战略。两年前，日产汽车提出了“日产汽车2030愿景”，我们必须不断探讨未来如何更具象地实现这一目标。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各个市场，适用于我们的员工。让我们共同建立正确的目标，并朝着这个愿景和目标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