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与过 罪与罚 祁玉民的华晨十三载

“大家都说仰融在华晨汽车的时候怎么怎么样，你们何曾知道仰融留下的华晨本身就是一个烂摊子，几百家公司交叉持股，蜘蛛网状的迷宫，祁玉民用了13年多时间也没梳理出来，至今交到我们手里依然是一团乱麻，”华晨汽车集团一名高管在今年一次沟通会私下对道哥抱怨到。

15年前，这家产权关系极度复杂的汽车集团谈下与宝马合资顿时处于高光时刻，可一切在公司董事局前主席——仰融因涉嫌经济犯罪被辽宁省检察院批准逮捕时现出“原形”。掌舵者的落马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据说当时的华晨因其前主席身后拥有国内外6家上市公司，被媒体称为“华晨迷宫”。表面的欠薪、高负债、高亏损现象，内核的神秘组织构成都使得华晨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很快隔壁市有个刚在副市长的职位上准备大展宏图名叫祁玉民的中年男子临危受命，突然空降华晨成为这场棋局的新博弈者。然而曾一举扭转了华晨长期亏损局面，试图把华晨从仰融出走的余震中解救出来的祁玉民，十几年后却把华晨带向了破产重组的“深渊”。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祁玉民究竟做了什么将这个老牌辽宁国企带向谜一样的破产深渊呢？《道哥说车》编辑带着大家一起回顾祁玉民那些年在华晨的功与过，罪与罚。

“空降”华晨的门外汉

2005年的最后一天，47岁的祁玉民临危受命，离开大连副市长的职位，接管当时已累计亏损近80亿元的华晨集团。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了从大连开往沈阳的火车，这一路上，祁玉民的心情都非常忐忑不安，他心想自己一个完全不懂汽车的门外汉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单位从事陌生的工作，能把这工作干好吗？彼时他面对着的是仰融事件造成的中层流失、经销商逃离、亏损严重、生产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的华晨。那时的祁玉民可谓是悲壮、无知加无奈。

刚到公司，风尘仆仆的祁玉民还来不及熟悉这个新地方，就开始了一系列力挽狂澜的拯救计划。先是用了5天时间拜求银行，成功拿到了7个亿的贷款，这些钱一部分给员工开了欠下的工资，一部分还了供应商的部分欠款。第二项大拯救计划就是发动价格战，下调华晨中华自主品牌车型的价格，其中彼时在售的中华尊驰最高下调四万元，新车型骏捷也提前两个月下线，定价在10万元以内。这项大力度的官方降价举措直接促进了华晨销量的提升，2006年华晨实现销量超20万辆，同比增长71.4%；2007年华晨中华的销量保持上涨，终于实现了扭亏为赢，祁玉民这才算将当时处于生死线上的华晨集团拉了回来。

曾荣誉加冕的时代传奇

祁玉民在不同的职业阶段都曾经站在过荣耀顶端，感受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在大连的23年，他的“三改两高一加强”新举措曾成功对大连重工和起重运输行业龙头大起集团实施了搬迁改造重组，建成了中国重工行业唯一具有国际水平的现代化重大装备临海研制基地和核心零部件制造基地。

2013年，福布斯中文版发布“2013年中国最佳CEO”榜单，华晨汽车集团董事长、总裁祁玉民位列第四，成为当年国内汽车企业唯一一个进入前五强的CEO；那一年，他还同时获得了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称号以及中国证券“金紫荆花”最具影响力上市公司领袖奖。

2013年祁玉民诸多荣誉加冕的背后折射的是华晨那一年的丰收硕果。一是新晨动力冲破重重阻碍正式登陆港股市场，并一举成为港股的一匹“黑马”；二是华晨汽车获得了宝马授权的2.0T发动机生产技术，成为中国汽车行业唯一一个取得当代先进发动机技术的中方企业，实现了30年来中国汽车产业“市场换技术”的夙愿。

可一味向外方要技术却难以吸收的祁玉民也备受指责。一位接近宝马与华晨汽车人士曾对道哥提到过，每次华晨宝马董事会，祁玉民总是拍桌子要宝马提供这项技术、那款车型平台，每一次差点都谈崩了，多亏了华晨派过去的前华晨宝马首席财务官雷小阳从中斡旋。

可有了宝马发动机、宝马生产管理经验的华晨汽车自主品牌就能干好？2015年定位高端商务车的华颂7空有一颗宝马“心”（源自宝马的2.0T发动机），却质量问题频出，销量惨淡，20多个亿的投入打了水漂；2018年华晨中华V7依然采用“宝马芯”，按照华晨官方说法这是一款严格按照宝马开发设计流程、搭载BMW授权生产的发动机以及与宝马共享核心供应商体系的自主高端SUV，可结局依然是惨淡收场。

“华晨宝马这么些年给华晨集团赚的钱，还不够华晨自主品牌挥霍的，宝马是扶不起这个阿斗的，人的因素才是根本，”上述人士对道哥表示。

饱受诟病的华晨集团

尽管祁玉民在华晨的开局顺风顺水，但是在之后的那些年里，华晨因错过汽车发展的黄金时期而至今未能打翻身仗，这也是外界质疑华晨与祁玉民的重要一点。

祁玉民的“拿来主义”思想使当时华晨的自主品牌在骏捷之后再无与之可以媲美的新产品。即使一度被看好的华晨中华旗下小型SUV中华V3和中华V7的上市销量也都未能实现祁玉民的目标。在祁玉民在任的最后一年，自主品牌销量仅接近8.9万辆，同比下降三成，华晨自主品牌与主流市场脱轨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除了自主能力的碌碌无为外，合资股比突然丧失话语权也是外界对华晨及祁玉民的非议。2018年10月11日，在华晨宝马成立十五周年的庆典上，华晨集团和宝马集团联合宣布，华晨集团拟在2022年前向宝马集团出售华晨宝马25%的股权，交易价格为人民币290亿元，华晨宝马将成为首家由外方控股的合资整车企业。对于这一举动，有人认为这是华晨在面临调整的国内汽车市场上的随机应变，但持反方观点的人却认为这是华晨自己的不争气，才成为了国内第一个出让合资公司控股权的汽车集团。

祁玉民本人在早年接受央视《对话》栏目的访谈中曾提及有关股比开放的细节，彼时他坦率承认，尽管短期内在舆论上确实给华晨带来一些质疑声，但这同时也是倒逼企业及早行动，做强自主的大好机会。

在业界看来，祁玉民时期的华晨，“宝马依赖症”愈发严重，而旗下的自主品牌却一直错过最好的发展时期，同时核心技术的缺失更是让华晨汽车最终走向市场边缘。别说媒体报道很少见到华晨旗下自主品牌车型的消息，就连华晨中华的官网都鲜少有新闻报道。可以说华晨汽车走到破产重整的今天，祁玉民责无旁贷。当然，在祁玉民之前仰融在位时的华晨，看似辉煌其实也暗藏玄机，仰融通过几百家公司的交叉控股形成了华晨极为复杂的资本结构，直到去年新上任的华晨汽车集团董事长阎秉哲接手，也没有理清仰融在时的一些股权关系。

被坊间称作祁大炮的祁玉民经常在公开场合频频给自己家产品站台、吆喝，甚至是吹牛皮，与之不同的是继任者阎秉哲却鲜少露面，连行业内比较重磅的广州车展都没有出席。阎秉哲的低调沉默似乎早就看穿了华晨已经千疮百孔的困局。

退休仅一年多被查

去年3月，在宝马集团授权新晨动力王子发动机高功率版量产仪式上，道哥最后一次见到祁玉民，彼时的祁玉民意气风发接受央视等媒体采访，并没有退休的迹象，而几天后阎秉哲接替祁玉民的消息不胫而走。退休后的祁玉民原本以为可以解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了，没想到此后一年多一直有传出被调查的风声。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8月29日，因申华控股、控股股东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及有关责任人，存在大额关联资金往来未履行决策程序和信息披露义务、控股股东非经营性资金占用的违规行为，祁玉民等被上交所通报批评。此外，在12月4日官方正式通报祁玉民接受审查调查的半个月前，华晨集团因存在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的情形正式破产重整。这两件事背后的原因或许可以为祁玉民接受审查调查的原因提供一些背景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