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面孔”特斯拉，承认错误真的这么难吗？

撰文 / 马晓蕾

编辑 / 牛跟尚

设计 / 赵昊然

11月3日，新华社发文《特斯拉恶意甩锅是对中国消费者的无理傲慢》点名批评了特斯拉。印象中，上一次被新华社这样怒怼的还是空手套白狼的赵薇两口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10月23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SAMR）发布了特斯拉的召回公告，召回共29834辆进口Model X和Model S车型。其中，有些是需要更换前悬架后连杆，有些需要更换后悬架上连杆，有些则两者都需要更换。这些车辆是2013年9月17日至2018年1月15日期间在加州弗里蒙特工厂生产的。

这是特斯拉在中国对进口车型的第四次召回，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起因是特斯拉接二连三的断轴事件引起了中国监管部门的重视。

原本汽车召回并不稀奇，甚至特斯拉的举动也可被视为是知错就改并对中国消费者负责任的表现。但外媒曝光了特斯拉的监管顾问伊丽莎白·麦基蒂克（Elizabeth H. Mykytiuk）9月3日写给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一封信，信中特斯拉完全否认了车辆悬架存在问题，并将断轴事件的责任完全推到了中国车主的身上。

特斯拉倒打一耙

特斯拉在给NHTSA的这封信中细数了自己的委屈与无奈，内容大致可以提炼成以下几点：

中国监管部门认为涉及车辆存在技术缺陷需要召回，但特斯拉并不认同，自愿召回纯属无奈之举，是为了避免严重的行政后果。

虽然特斯拉不同意中国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的意见，但还是决定不对此次中国市场的召回提出异议。

特斯拉认定悬架系统不存在缺陷，也没有相关的安全风险，不会在中国以外地区进行召回。

中国驾驶员驾驶习惯不好，爱蹭马路牙子、过大坑等等，是导致车辆出现断轴的主要原因。

在中国出现此类故障的概率比其他地区高了一倍多，即使真的出现故障，车辆也依旧可控，不会导致碰撞、伤亡和起火。

这样的翻脸不认账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连新华社都亲自下场反击。为了推卸责任，特斯拉甚至用“严重性独一无二”来形容中国驾驶员的驾驶习惯对车辆的潜在损害。截止日前，特斯拉没有评论或提供额外的召回细节，如召回成本是多少。

那么特斯拉明明在中国已经选择了自动召回，为什么到了美国却要倒打一耙甩锅给中国车主呢？

根据这封信的内容，特斯拉是于8月24日首次与中国监管部门会面，8月27日前同意对车辆进行自愿召回，并于8月28日在中国提交了有关的正式通知。但仅仅过了几天，9月1日，在没有与股东讨论召回的情况下就宣布，将在市场上募集50亿美元。

当一款汽车被召回时，对投资者来说，影响似乎难以界定。大多数时候，汽车召回不会影响股价，而一旦召回范围扩大，就不好说了。

既然这些Model S和Model X车型是在美国生产的，特斯拉对所有Model S和Model X使用的是相同的悬架系统，不管它们是出口到中国还是留在美国本土。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出口到中国的Model S和Model X被召回，特斯拉是否也需要召回在此期间生产的所有其他的Model S和Model X车型。

显然，特斯拉也想到了这一点。以2016年为例，特斯拉在这一年的全球销量是76230台，仅在美国市场就售出了46750台，占全球销量的61%。如果在美国市场启动召回，涉及的数目会更加庞大，恐怕会远远大于中国市场的召回数量，费用成本也会更高，负面影响也会扩大。所以特斯拉一定会竭尽全力来避免更多的召回。

在美国，当制造商或NHTSA认定某辆汽车、设备、汽车座椅或轮胎存在不合理的安全风险或未能达到最低安全标准时，就会发布召回通知。大多数召回和修复安全缺陷的决定是由制造商在NHTSA参与之前自愿做出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特斯拉在信中强调了此类故障不会引发事故和安全问题。

2016年4月，上海市，一辆特斯拉Model S在中环高架正常行驶过程中发生断轴，交警判定没有撞击任何物体，车身无划痕

事实上，特斯拉在国内出现断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根据特斯拉在信中给出的数据，此类事故在中国发生的概率是0.1%，那么此次召回车辆为29834台，也就是说断轴事故发生了近30起。

2019年6月，西安市，车主于2017年花费110万元购入的Model X在倒车的过程中发生了断轴。车辆当时所处的地面状况良好，没有发生任何剐蹭，到底是中国车主驾驶技术不好，还是存在技术缺陷一目了然

据外媒Electrek推测，特斯拉只召回2018年以前出厂的车辆，可能特斯拉在这之后确实改进了悬架系统中的一些部件，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这意味着在这次更新之前，悬架系统的确存在问题。

“NHTSA了解到特斯拉因悬挂问题在中国的召回情况。” NHTSA表示，目前，该机构尚未收到与美国这些问题有关的重大投诉。该机构正与特斯拉保持联系，密切关注相关情况，并将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以保护公众免受不合理的安全风险。“如果您认为您的车辆可能存在不属于当前召回范围的安全缺陷，请联系NHTSA。”

美国早就出现过类似问题

美国《消费者报告》表示，美国早就有车主报告了他们的Model S轿车的悬架问题，尤其是2017款车型，也正是因为悬架系统问题，《消费者报告》早已停止向用户推荐Model S。

此次中国的召回事件，又把2016年的特斯拉在美国的断轴事件拉回了人们的记忆中。2016年，NHTSA就收到过多起特斯拉的投诉，针对Model S车型悬架系统不安全等问题，时间上也与中国的情况相吻合。但政府机构当时认定车辆没有缺陷，并且大部分投诉内容是捏造的，是有人收了做空者的好处，恶意诋毁特斯拉。

2016年，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针对美国Model S悬架问题一类的投诉进行了申辩。

当时，马斯克在推特上和公司博客中宣称，NHTSA没有发现Model S悬架存在安全问题，也没有进一步需要我们提供有关此事的数据。他还声称，向NHTSA提出的关于悬架问题的投诉是捏造的。

2016年马斯克发推称断轴投诉为虚假投诉

就这样，2016年发生在美国的断轴事件不了了之，现在从中国传出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再次引起人们的注意。一向吹捧特斯拉的推特账号Tesla Opinion甚至也再次将NHTSA 2016年的判定结果搬了出来，声称太多虚假投诉。

Tesla Opinion重申2016年美国的断轴投诉为虚假投诉

这些召回车辆将由特斯拉进行修复。该公司在美国拥有110多个服务中心，分布在大约30个州，并在中国大陆运营约25个服务中心。

拥有服务中心对汽车制造商来说是非比寻常的。对特斯拉来说，这意味着它必须承担建立服务网络和服务车辆的费用。这同时也意味着该公司清楚地知道每辆特斯拉的服务历史，在估算成本和召回的严重性时，特斯拉更具备优势。

不过GLJ Research分析师戈登·约翰逊（Gordon Johnson）持悲观态度。他认为这次召回可能是个大问题，可能意味着特斯拉和中国之间的问题。Wedbush分析师丹·艾维斯（Dan Ives）似乎并不认同，他说，召回不会动摇需求或成本。

不过，无论此次召回结果的严重性如何，在全球最大的电动汽车市场竞争升温之际，这一事件使特斯拉在中国消费者心中的形象大大受损。

特斯拉在中国生产的Model 3电动轿车是今年在中国最畅销的电池电动车型。中国乘用车协会报告称，2020年前9个月，特斯拉在中国制造的Model 3轿车共售出79908辆。特斯拉最近开始向欧洲出口部分中国制造的Model 3。

特斯拉Model 3在电动汽车的高端领域占据主导地位，因为即使在整体汽车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这款畅销车型仍能引起买家的共鸣。在中国市场新能源企业不断与特斯拉争夺市场份额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召回进口车，无疑会对特斯拉在中国的业务产生影响。

摩根大通公司台湾股票研究主管赖以哲（Nick Lai）在一份研究报告中表示，到2025年，包括纯电动汽车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在内的新能源汽车在中国汽车市场的市场份额可能会翻两番，从2019年的不到5%增至20%。

特斯拉正面临着一些初创科技公司的竞争，这些中国“特斯拉挑战者”手握从纳斯达克市场筹集的现金，正带来新的设计和技术来吸引客户。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在纽约上市的蔚来，被视为中国电动车行业的领头羊，一直在缩小与特斯拉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