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到驾照/尝遍了/人生的屈辱
文 | Dedee
最近，这样一段以驾校教练为主角的“夸夸”老视频再度被人翻出，火出了天际线：
看得小阿姨笑出猪叫，又竖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毕竟，这群手舞足蹈反复训练“夸式服务”的教练们，绝大部分的笑容和夸奖，都透出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心路历程——似乎都已经YY到在未来的教学中，自己为了生存出卖灵魂，言不由衷一脸尬笑的样子。
不少网友发出慨叹：“教练这样我感觉更慌！”
还有人捶胸顿足：“这么好的事情，为啥我没遇上！”
不久之前，还有人曾在知乎上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
30个回复里，绝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态度：
也有人明确表示，他当年是明确告诉教练的，求求他做个人吧：
只有两个明确表态自己教练不骂人不凶人，其中一位甚至还因为某些不可形容的原因，对驾校教练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老话说的真好，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绝大多数教练爱骂人其实是有明确历史延续的，在国内起码有30来年了。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改革开放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大街上国内大小单位无数闲得蛋疼的青年们，找寻到一个释放荷尔蒙力求上进的新机会——学车，成为单位或领导的司机。
于是，找关系联系老教练带带的人乌泱乌泱的，让师傅们和各地车管所极为头疼。甚至还曾特地出台了相关限制措施：规定各单位的驾驶人员数以实际拥有车辆数量为准，一辆车只能配两名司机，没有车的单位不能学习驾驶。
当时考驾照，除了现在基本的安全驾驶与交通理论，还要学包括汽车维修和机械原理等课程。不少老师会直接拿着汽车部件进教室，现场指导如何拆装零部件。许多地方为了让学员们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学车，还会搞全封闭式上课，只有周末才允许学员们阖家团圆一趟。
而为了让学员们快速且彻底学会各种课程，考出驾照投入改革开放的洪流中，教练对学员们真的肥肠严苛，基本上都是连骂带打教出来的。
简直就是蓝翔技校里的衡水二中。
1994年，国务院公布的第一个《汽车工业产业政策》明说，“国家鼓励个人购买汽车……任何地方和部门不得用行政和经济手段干预个人购买和使用正当来源的汽车。”
于是，专业的收费制驾校正式出现，驾校面对社会开始招生，驾校老司机们更是彻底成为香饽饽中的香饽饽——汽车不再是被限制的消费品，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学车也一样。
于是，各地纷纷涌现“学车热”。
有多热呢？
报了名还要排队等，往往一排就是几个月，再加上学车往往需要3到6个月的时间，很多人需要耗上大半年才能拿到驾照。
尤其是在车多人更多的江浙一带，排队一般都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摸着教练车。
不少驾校就想出了“加钱”的方法来分流学员。比如多花400块钱就能不用排期，直接上大车（当时都是清一色的老解放）。如果你愿意，再多加钱就能改用小车，更是不用排期等待的。
以浙江举例。
1990年代初不算学车费，早上车的价格最贵是萧山要1500元，其次是杭州1000元，桐庐等一些地方再低一些，但也要600至700元——当时魔都徐家汇附近的房子，每平米都不到1000块钱。
虽然越来越多的人都花了大价钱学车，但和教练们无关。他们不属于国家编制，但也算是半个铁饭碗，没绩效提成啥的，干的再多拿的也还是一样，但是……和十年前相比，教学态度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某些流传至今、早已被视为“学车必要条件”的潜规则，在那时就已经出现了。
不过，驾校教练的爆脾气正式被全国人民熟知，还要到2004年之后。
私家小轿车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在国内大量涌现，使驾校井喷式增长，收费标准不统一不透明，管理不规范，课程安排不合理……尤其是某些教练，伸手红包加中华、出口骂人加段子的“标准教学套路”，开始深入人心。
再加上互联网的迅速普及，和大小网吧在中华大地各种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关于驾校教练的各种段子，开始在当时红极一时的BBS上大量涌现：
从此，驾校教练就成为了隐藏在民间的口才高手，无数人心中的易燃易爆炸大魔王。
小阿姨就认识这么一枚80后老司机。
十六岁当兵被分去了汽车连，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团结友爱顽强拼搏的好地方，谁知当他第一脚登上解放大卡车的那一刻起，新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
只过了一年，他就能把载满物资的卡车开得贼快，轮子下经常是一排连一排起伏不定的大水泥柱子。
他表示，之所以自己能在短时间内练就一身过硬的开车绝技，全靠当年连队师傅那一声高来一声低的怒骂，外加一记连一记火辣辣的头挞，让他将各种驾驶绝技牢记脑中，没齿难忘。
“挨骂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时师傅一天不骂我，就会感觉他是不是放弃我了。”
我望着他寸草不生的天灵盖，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
其实，驾校教练专注于一骂成名成为段子手，并不只是中国特色——隔壁霓虹的学员们也是苦学车久矣。
比如在一个名叫“教えて！goo”的网站上，就曾经有人讨论过“驾校教练的态度”问题：
“可怕的大叔太多了吧。”
“为什么驾校的教官总是自以为是、态度怪异？”
“驾校是大多数日本人第一次接触讨厌鬼的地方。”
甚至有人悲伤逆流成河到写起了诗：“为了拿到驾照/尝遍了/人生的屈辱。”
其实，霓虹人比我们早发现驾校教练再这样乱吼人……整个行业都将吃不了兜着走——好几年前，国内官媒网站就贴出了《日本驾校行业竞争加剧 教练态度变好不发脾气》这样的新闻。
根据文章的描述，日本警视厅曾公布一组数据：2011年日本驾校毕业生为156万人，与2002年相比减少了约40万人。而从1993年到2012年这20年的时间里，日本全国共有191所驾校倒闭。
于是，不少霓虹驾校的服务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最有名的就属在霓虹三重县创立的南部自动车教习所，如今是世界闻名、让无数暴怒教练闻风丧胆的“夸夸驾校”。
从学员踏入驾校的那一刻起，教练们就必须铆足劲地夸，夸的人嘴根本停不下来，被夸的人笑到停不下来。
教练们等于是对口相声里的捧哏专业户——简直就是冯小刚《甲方乙方》的情景重现。如今国内，也就于谦于大爷有这样的功力。
比如从夸学员的穿着打扮：
到上车刚握住方向盘。一不小心车子开进沟里，车轮被卡住了：
甚至你撞到护栏，吓得教练虎躯一震：
或是表演了一个半坡起步熄火……教练都会用堪比林志玲般的声线表示：“刚才不错！刚才的熄火很好！马上踩住了刹车。很棒！注意到了熄火，非常棒！很好！”
学员们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骂到涕泗横流，却依旧学不会车。
一位特意从神奈川赶来学车的学员表示：“同一个问题不管问了几次都不生气。反而经常听到‘现在感觉很好！’‘对对，就是这样！’的夸奖。”
据说，不止一次在驾校的毕业仪式上，很多学员忍不住嚎啕大哭，不是因为终于拿到了驾照——而是感觉“在这里获得的成长，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多”。
其实，不仅仅是我们和霓虹，咱们可以将目光放得远点更远一点——比如德国。
根据前方发回的“战报”，那里的教练吐槽起学员来，也是相当有水准的：
不过这种程度的“金句”放到中国驾校，充其量只能勉强评上战五渣的“安慰奖”。
其实在德国考驾照，最容易让学员紧张的不是教练，而是考试本身。
因为如果三次考试没有通过，就会被要求进行一次智商和判断力测试（也被称为“白痴测试”）。通过测试还能获得两次考试机会，如果还没通过，就会被认定“不适合开车”。
难怪德国教练吐槽起来那么温柔，上头已经为他们剔除了各种“光火隐患”。甚至不少学员的火气比教练还大：
看了这个段子，突然发现那测试虽然太不政正，但还是有点道理的。
不过很多德国人对拿不到本国驾照早已习以为常。甚至不少人觉得，能在本国拿到驾照，简直就是一种光宗耀祖的行为，值得请亲朋好友喝上一天啤酒大肆庆贺一番。
有不少德国人会特地跑去腐国考试，因为腐国的驾照考试没有次数限制。
但别高兴得太早，腐国可是被誉为全世界最难考驾照的国家，其路考被誉为最难逾越的“拿驾照高峰”。
难怪可以诞生憨豆这样坐在车顶，靠一根拖把就能开车回家的奇才：
在腐国，几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只为考取一本驾照的人比比皆是。
什么“伦敦某位女士连续110次考驾照，仍没通过理论考试，考试费用累计约3410英镑（约合人民币30,987元）”；还有“60岁老太太，从25岁开始考驾照，出入考场30多次，花费近万英镑，最终还是因为动作不达标无缘驾照”……这样的新闻在我们看来，绝对让人瞠目结舌。
但在腐国人看来，考不过正常啊，这种新闻充其量也就是“狗咬人”的水平……
以上这样的新闻，才能算“人咬狗”级别的。刺激程度堪比当年的“范进中举”！
所以说，腐国的驾校教练也是全世界最痛苦的一群教练。在腐国考驾照已经不是技术活了，而是对教练和学员的双向折磨。
当地最知名的三家驾校是AA Driving School、BSM Driving School和RED Driving School。
根据学过的人现身说法，这三家无论资质、车还是教练的整体素质都肥肠高。你甚至可以先上个一两节课感受一下这个教练是不是对你胃口，有没有耐心，教学方式适不适合——不满意就换。
突然理解，为什么腐国能在上世纪70年代就弄出了《一个驾校教练的自白》这样出名的伦理片：
而且，类似的伦理大戏至今还在腐国现实社会，生生不息地上演着：
除了这三家驾校，还有许多私人教练能选择。
不少教练都会在当地报纸上刊登广告，一般价格都会比驾校便宜。但是……主要是靠老客户的积累和口口相传。
所以，你要有点真本事，或者长得特别招人喜欢，或者脾气特别nice……不然在当地基本是混不下去的。而且，腐国绝大部分的教练都非常有服务意识——起码是包接送的。
当然，有学员让他们实在忍受不了（十有八九就是考来考去考不过），他们也不会骂你，只会笑呵呵地拉黑你。
如果不想被陌生教练骂到灵魂出窍，或是嫌弃到拉入黑名单——还是去美国试试吧。
美国人基本上都是跟着父母兄弟找一块空地一边学一边练，练到自己觉得没问题了就去考。
但小阿姨知道，很多人并不喜欢被熟人、恋人甚至家人一边指挥一边吐槽一边学开车的感觉。
因为，这种教学方式和教练才最容易让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