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势力的人才之痛

近日，“长城汽车老魏”主导的一部微电影刷屏汽车朋友圈，借助企业领导人营销，长城汽车赚足了眼球。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对一家企业的影响不言而喻。对于初创企业而言，创始人和核心团队的业务能力则更为重要。造车新势力走到今日这个局面，除了客观原因，人才缺失、用人不当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在江苏赛麟汽车董事长王晓麟与如皋地方政府的口水大战频频登上汽车媒体头条之际，FF创始人贾跃亭回国事件没能引发太多关注。尽管此次贾跃亭高调宣布其将回国创业，但鉴于新能源汽车窗口期已过，业内对他造车也不再抱有太大希望，FF能否起死回生也只是业内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王晓麟和贾跃亭，一位是华尔街精英律师，一位是国内IT界顶级玩家，在造车前，从事的职业均离汽车制造业较远，他们对汽车工业的理解不到位也在情理之中，其带领的造车新势力遭遇滑铁卢也是必然。

“汽车是一项系统工程，对它要有敬畏之心。”正如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员会主任安庆衡和多位业内专家强调的那样，尽管纯电动汽车的构造比燃油车简单，尤其是与发动机，电池、电机、电控组成的“三控”系统相比，技术门槛降低了不少。但造车仍然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是一项需要长期投入的“事业”，而不是靠着漂亮的PPT拉来投资就可以快速“圈钱”的闹剧。那些鼓吹互联网、金融思维，想用美丽的创意快速赚钱的玩家，在造车这条赛道注定被淘汰。

尽管赛麟汽车和FF陷入困境的直接原因都是资本市场的纠纷问题，但这些造车门外汉对汽车制造业的敬畏之心不够是很显然的。赛麟汽车和FF从成立到落幕留给人们印象最深的不是车企安身立命之本的汽车产品，而是他们花费巨资打造的品牌发布会。在他们对造车的理解偏离正轨后，造车之路自然寸步难行。

互联网思维正在深刻影响汽车行业不假，但于车企而言，造出一辆性能稳定的好车仍是根本。一个初创企业的掌门人，不把主要精力放在怎么推进产品研发、生产、销售上，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营销造势，注定要走向末路。这也提醒汽车业后来者要保持对造车的敬畏之心，正确理解汽车制造业后再推开造车大门。

在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看来，具有专业技术背景的车企领导者，在执掌企业发展的过程中一定要警惕用技术思维管理企业。而博郡汽车创始人黄希鸣显然在这方面未能做到更好。

在创立博郡汽车之前，黄希鸣曾长期任职于美国福特汽车公司，专注于整车性能开发。这位获得美国佛吉尼亚理工大学航空航天博士学位的专业技术人才在车辆性能方面无疑具有很深的造诣，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带领博郡汽车建立了较完整的车辆开发体系，对车辆的研发也有着清晰的发展思路，但在企业管理与融资却存在很大欠缺。正如黄希鸣在告企业员工的公开信中所言：“公司并没有在疫情期间及早采取停工停产、轮岗减薪等策略，最后致使企业负担越来愈大”、“由于我们过于强调产品的自主创新和国际竞争力，没有很好地把握中国投资风向变化的脉络，没有做好资金的整体规划和安排，更缺乏应急预案和及时止损的举措，导致博郡这样具备核心技术，坚持打造民族品牌的公司未能够顺利进入新能源汽车产业的下半场竞争。”可以看出，作为一家企业的领导者，在企业遭遇资金问题之时，未能果断及时止损是博郡汽车错失新能源汽车下半场竞争的根本原因。

同时，自2019年下半年始，博郡汽车遭遇的现金流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黄希鸣带领的管理团队在融资方面存在短板。博郡汽车曾计划在南京建厂，与一汽夏利在天津成立合资公司。可是在博郡汽车遭遇资金问题时，无论南京市政府还是天津市政府都没能向黄希鸣伸出援手。对比已经成功被河南地方国有资本收购大部分股份的绿驰，黄希鸣的政府公关能力或许欠缺的不是一点。

存在同样类似问题的还有前途汽车。作为前途汽车的创始人，陆群在创立前途之前已经带领长城华冠在汽车设计开发领域驰骋了十几年。陆群不但拥有清华大学汽车工程学士学位，还曾经参与并主持了中国汽车制造历史上惟一由外方出资、中方人员自主设计制造的轻型越野汽车项目——挑战者，是一个典型的汽车专业技术人才。但其执掌下的前途汽车，却出现产品“叫好不叫座”的问题。正如付于武发出的警醒一样，技术人才执掌企业要警惕用技术思维定位企业发展方向。陆群似乎就在这条路上做出了错误性选择，导致今天前途在市场上的销声匿迹，沦为配角。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原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张书林认为，企业领导人的决策失误、决策人过于自信甚至高估自己的决策能力是造车新势力集体遭遇“爆雷”的最主要因素。“部分造车新势力创始人没有企业家应有的素质和思维方式，认为只凭技术和产品就能成功办好企业；没有认识到具有汽车行业技术工作资历的专家型技术人才和成功的企业经营管理者不是一类人；轻视企业经营管理的难度和作用，造成企业领导层能力单薄和结构畸型。”张书林如是说。

其实，早在今年造车新势力频频暴雷之前，其内部动荡早已开始。早在3月23日，现代汽车公开发布消息证实，天际汽车原董事、首席营销官向东平已经离开天际，转任现代汽车。由此拉开疫情之下，造车新势力人才集体流失的帷幕。随后，博郡汽车市场营销和销售副总裁陈曦、拜腾汽车生产运营高级副总裁马督胜等曾经被造车新势力从传统车企高薪挖来的创始团队成员，纷纷离开新势力，回归传统车企。

蔚来、威马、合众等依然坚挺的造车新势力也存在人才流失的现象。虽然有些车企人才的流失与企业本身业务调整有关，如威马原出行事业部总经理刘立群的离职，就被曝与威马对出行事业部进行调整有关。但总体而言，这些曾经被高薪挖角而来的人才，率先感受到了企业发展面临的危机，转身离去是必然。专注于个人发展的职业经理人，根据行业发展情况和企业发展情况的变化，适时作出对自身职业规划更有利的选择是他们的本能。

度过造车新势力初创期用高薪、股权、梦想吸引人才的“梦想期”之后，企业发展进入日常经营阶段，尤其是当企业遭遇阶段性危机或生存困难之时，造车新势力能否搭建起稳定的人才体系决定了这家企业能多远。

除核心创始团队外，造车新势力企业的人才多是靠高薪挖来的。由于企业本身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风险，即使高薪，造车新势力也很难吸引成熟的汽车专业技术人才加盟，人才的流动性普遍偏高。而人才队伍尤其是管理层队伍的不稳定势必影响企业的正常运营，给企业的发展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

一位汽车领域管理专家认为，造车新势力短时间内搭建起来的人才团队，本就不够成熟，一旦遇到今年上半年这样多种不利因素，它们的人才团队最先出现问题也在意料之中。“造车新势力一定要关注企业核心人才的建设与发展，尤其是核心技术研发人才。造车新势力需要大力培养重点人才，企业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稳定更高，对企业的经营理念和发展规划理解得也更为深刻。这类人才更有利于将企业创新火种传递下去。造车新势力不能再一味地依靠高薪挖人。”这位专家强调，造车新势力一定要持续加强企业文化建设，打造团队凝聚力和向心力，共克时艰，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