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第一场雪，我想「荷」你一起滑
每次北京下雪，都会引起朋友圈的一阵躁动。小寒节气一过，目测大范围的冰雪狂欢就要开始了。
毕竟冬天能让人心甘情愿出门的事情，只有玩雪了吧！你以为玩雪只是堆雪人打雪仗？不，今天我们要聊的，是冰雪的进阶「玩法」——荷兰野冰滑行。
众所周知，荷兰这个被称为「速滑王者」的国家，在冬季冰雪运动上，有绝对的发言权。
荷兰冬季严寒、运河众多，冰冻运河是天然的滑雪场，滑冰便成为了重要交通方式——想必不会有堵车困扰。
听起来似乎有些传奇，但荷兰的传统活动——冰上11城漫游（荷兰语名为Elfstedentocht），或许可以证明荷兰人「出门全靠滑」的真实性。
▲全程250公里上下，是世界上最长的冰上运动线路。线路全程位于荷兰最北部，北临北海的弗里斯兰省境内，活动以顺时针划圆，起点，终点都是省会城市莱瓦顿（Leeuwarden）。上图为位于莱瓦顿附近的11城终点之门（Bonkevaart）
不过，想参加这场「冰上马拉松」并不是件容易事。
客观条件上，它对气温和冰面条件的要求很严格，全程河道冰面厚度需达到至少15cm。所以从最早有记载的1760年到现在，也才举办过15届而已。
另外，一旦举办，至少会有1万5千人参加，但必须是11城活动的注册会员。因名额有限，只有那些按组委会要求在活动举办前到11个城市的指定秘密地点集齐指定印章的人才有资格参加。
▲11城活动线路图
最重要的是，它对参赛者的体力、耐力的要求很高。
这是一趟从白天滑到黑夜的旅程，从最开始的新奇有趣，到最后硬着头皮的强撑，期间还可能遇到冰面不够稳固的危险……漫长艰辛，或许还有些孤独，与人生之路颇有相似。
这是最艰难的暴风雪中的1963年届，很多参加者都有冻伤，四肢骨折，雪盲和眼睛受损的状况。
荷兰著名的电影《地狱1963》（The Hell of ‘63）讲的就是四位各怀心愿的青年参加1963年11城滑冰巡回赛，经重重艰难险阻，终在最后时刻冲过终点获得勋章的故事。
但人生的乐趣总与风险并存。去年年初，气温骤降，部分冰面开放，机会实属难得。我便带上装备，参与了一次数十公里的野冰滑行。
铁马冰河
我选择的出发点是弗里斯兰省省会，2018年被评选为欧洲文化首都的历史名城莱瓦顿（Leeuwarden）。
规划终点是11城漫游最北端小城Dokkum。算上一些小支线，全程往返50公里上下。
▲欧洲文化首都莱瓦顿
▲2018年比利时艺术家在莱瓦顿欧洲文化首都活动上献上的巨人
必须要说的是，11城冰上环游组委会并未宣布冰面情况足以达到安全标准，大多数河段结冰厚度也未经官方认证。这次纯粹是野滑。
从鹿特丹坐火车出发，历经3小时左右的车程来到了这座欧洲文化首都。
在Leeuwarden市中心的河岸边我换好了冰刀，把背包和鞋子往岸边座位上一扔就出发了（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也没人来偷包）。
这几天北荷兰出现了非常少见的晴朗天气，下午时风也不大，比较适合滑冰。我使用的是介于速滑刀和冰球刀之间的定制冰刀，由一位法国朋友打造。
它适合急停急转，能灵活应对危险。缺点是速度相对慢，不适合长途滑行。荷兰本土滑冰者们毫无疑问是清一色地使用速滑刀。
途中我观察了下荷兰男女老少冰友们的滑行，目力所及之人全是双眼圆睁，目光深邃，频率一致，天荒地老般直线傻滑！
▲冰面上滑行的荷兰人
这就是为何某年冬奥会，在万米滑冰赛中被荷兰选手们挤兑、只获得第5名的德国选手气鼓鼓地对记者说，这么枯燥无聊的滑行只有荷兰人上瘾。
我的第一站是Leeuwarden东部的大湖——格鲁特湖。大湖冰面宽阔，覆盖着白雪，有个哥们惬意地在冰面上驾驭风帆冰车。
穿过大湖，来到后面的河道。途中看到一艘铁货船孤单地冻在冰里，像是雕塑思考者。
过了铁船，河道旁又闪现出了一架传统的大风车。继续前行直到这条河道的尽头，此处距离莱瓦顿市中心已有数公里的距离。
随着城市的渐行渐远和旷野的越来越深，滑冰人数逐步稀少。
▲冰湖上车辙一般的冰刀轨迹
寒冷原野
游览了大湖，我又切回了河道，继续北上去目的地Dokkum。滑了几公里之后，我来到了弗里斯兰省著名的滑冰纪念桥。
这座桥早而有之，但桥体上7000多块瓷砖是在2001年到2008之间拼上去的。每一块瓷砖上都有一位参赛者的照片、姓名以及参加时间。后来，这座桥便命名为「It sil heve」，意为荣誉之桥。
这座被当成纪念碑来看待的冰上11城纪念桥，将荷兰速滑运动悠久的历史与传统以及无数成就与荣誉介绍给了每一个路过的人。
▲滑冰者们驻足纪念桥内
▲滑冰纪念桥内部
▲追忆往昔的人欣赏完无言的照片继续前行，河道时宽时窄，连接着广阔原野和村庄小镇。
其间我发现了本次旅程首个危险陷阱，那是块类似正方形的薄冰地带，一根拴着红白布条的松散树枝躺在陷阱前面，给人做警示用，不太显眼。
▲危险的陷阱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当地志愿者或政府设置的标识应为清晰的警戒线或警示牌。
躲过陷阱后便到了这条河道的拐点，河岸上的房子屋顶上画着两个大箭头，示意向左转。这应该是早年滑冰巡游频繁举行时期的印记。
在这里也要鸣谢那些自发组织整理冰面的志愿者们，他们让冰路更为平整和清晰。
▲屋顶上的示意箭头
很多地段因为冰面整理得非常好，所以看上去像极了我从前开卡丁车的赛道。
就在这样的「赛道」上，爱好滑冰的荷兰民间健将们「嗖嗖」地飞奔着。
一段长距离的旷野驰骋后，我来到了一座小桥前，桥前面拉着警戒带和护栏。
那是因为桥下的冰非常薄，可以望到冰面下黑悠悠的河水。
但侧身从桥下的边缘地带通过，还是没什么危险的。
▲急速行驶中的照片
苍茫北方
急速掠过旷野后，能隐约可见模模糊糊的风车和教堂，那代表着市镇或村庄又临近了。
果然，拥有风车和教堂的地方是Dokkum之前的北方重镇Burdaard。
依旧有很多滑冰者坐在市中心桥头的餐吧里喝热饮吃点心，或坐或躺，很惬意。
▲在河边咖啡馆中喝热饮，休息的冰上爱好者们
我在停靠在餐吧，要了一杯热巧克力，边喝边休息。旁边的小孩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说是中国来的。孩子的奶奶搭腔了，说刚才注意到你了，你滑得挺不错的。
她说，能有这样的机会滑冰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事。她就是附近小镇的人，从小开始滑冰，但由于全球气候变暖，冰上11城基本上是一个只在记忆中出现的画面了。
荷兰人对待业余爱好的态度相当严肃认真，这位阿姨看上去60岁左右的样子，依然装备齐全地带着孙子辈出来野滑，仿佛是冰雪中燃烧的火焰。
休息完，我跟他们道别，继续赶往目的地。Dokkum是全荷兰最北端的城市，荷兰铁路最北只及莱瓦顿，要到此城只能通过公路与水路。
现水路已成冰路，贯穿在北方的莽莽荒野之中。
这里是古老弗里斯兰千年不变的大地，河道两旁的稻草足有一人多高。举目四望，有种苍凉回首的感觉。
▲弗里斯兰的原野
由于此地非常开阔，冰面也宽广，所以自北海吹来的冷风风力加大，在耳朵旁边呼呼作响。
很佩服能在这一地段保持高速滑行的人，真可以说是「逆风飞扬」。可谓是踩冰穿行雪海边，北风呼啸入云天。
荷兰这个强国正是在这样的地方起步。放国家层面，可说是「所有通往繁华的路，曾经拥有的也是寂寞和荒凉」；放到个人的层面，可以说「人生如路，需在荒凉中走出繁华的风景来」。
▲冬天原野里的牛牛
其实我倒觉得荒凉与繁华都是相对的，繁华也不见得比荒凉更靠谱，真正重要的是这条路是否正直，平安，环保，低碳，是否能够让旅行在它上面的每一个匆匆过客「从容而有尊严」……扯远了。
镜头切回弗里斯兰亘古不变的冰封大河，这时的我已像前文提到过的荷兰人一样——瞪两大眼，目光深邃，频率一致，直线傻滑！向着遥远的北方……
滑入夕阳
刷过小镇、村庄、旷野、工厂，终于来到了Dokkum。进入市内河道以后发现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Dokkum小城中心
在Dokkum转了一圈后，夕阳已见倪端，我就连忙回转了。
此时冰面上的行者已不多，前面有个看上去像是职业选手的mm竟自奔着，不见了先前的万马奔腾，只现出夕阳下的一骑绝尘。
长途滑行其实跟长跑一样，想省力的话跟住前面的选手就行了。我保持100米左右的距离跟住前面的职业选手滑行着，后来发现后面有另一个职业选手也跟着我滑行着……
这一大段路程的运河非常宽阔，冰面整理也得相当平滑，远处一轮红日徐徐落幕，隐约可见冻在河中的大船桅杆，可谓冬风吹送孤帆远，冰封夕阳天际明。看了心情舒畅。
心情一好，人就稀里哗啦地速度起来了。前面那位mm选手靠岸换鞋了，后面的哥们接着跟着我滑。
继续南下返回到四叉河口的时候，天色已然十分黯淡，身后的哥们更不知已经从哪条小叉河道回家了。
▲夕阳中的冰路
慢慢的，宽广的河面上人烟散尽，只剩下我「对影成双人」了。
河面上有些地方密密麻麻地嬉戏着鸭子们，那是因为有些区域并未结冰，直接暴露了水面。
所以滑冰时是绝对不能接近鸭子的……鸭子们掉水里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人要掉水里可就船撞桥头自然沉了。
▲穿过乡村的线路
再后来蓝天也黑了，逆风也吹了，气温也冷了，体力也跟不上了，剩下这十来公里的路程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滑到黑，照直了往前走了。
两岸是弗里斯兰一望无际，不见人影的辽阔雪原，中间是延伸远方的铁打冰河，锋利的钢刀在坚韧的冰面上划出深刻的印痕。
抽象地说，这一段漆黑的行程其实是每一个热爱户外，热爱旅行的人都似曾、正在或即将经历的——在荒凉无人的旷野和漆黑寒冷的冰河上，完成一段漫长艰辛还带着一点危险的旅程。
但既然选择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也就选择了要经历艰险。正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举手无回大丈夫！
▲途中的房子
回到莱瓦顿市中心时已经是天色大黑了，鞋子和背包原封不动地呆在那里。
总结起来，这次滑冰之行很珍贵。因为气候的原因，这样的机会以后也不会多见。在天气相对晴朗的日子，完成几十公里都偶尔会感到滑行的吃力与自然的危险。
再想想1963年暴风雪中完成240公里全程的几位勇士，那确实是坚毅精神的典范。
给想去荷兰体验野冰滑行的勇士几个小建议：
1） 选用靠谱的冰上装备和合适的运动服。
2） 随时留意气象预报和新闻，适时地规划自己的线路。
3） 尽量去滑冰者多的河道和水域，不要前往未经探明的地方。
4） 随时留意冰面上的异常状况，早做准备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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