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别人还是撞自己，这个讨论有意义吗？

《汽车商业评论》柳雁笛 编译

关于自动驾驶汽车的许多讨论和道德思考都集中在一种悲剧性的困境上。

比如，假设汽车必须选择轧过横穿马路的学童，或者是自己从悬崖上冲下从而导致车上的乘客死亡。无论选择哪一种，都会导致人员伤亡，不过这是很极端的情况。

发生在亚利桑那州坦佩的自动驾驶汽车撞死行人的车祸表明，人行横道、转弯和交叉路口等这些最为普通的交通场景，都会对自动驾驶在伦理道德上造成巨大的选择困难。

约翰内斯·希默尔赖希（Johannes Himmelreich）是斯坦福大学McCoy家庭社会伦理中心跨学科伦理研究员，作为一名哲学家，他与斯坦福大学汽车研究中心的工程师们一起工作，他们在实验室会议上讨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自动驾驶汽车该如何穿过人行横道？

假设，我们会考虑汽车要如何在保全乘客的生命或是行人的生命之间做出选择。这种困境类似于一种著名的哲学问题，称为“电车难题”（决定谁生谁死是自动驾驶最终要做出的决断）。

想象一下，失控的电车要么选择撞向一群人（五个男人），要么选择撞向一名孕妇，那么你会选择撞死孕妇还是那五个男人？

然而，现在许多哲学家怀疑，调查这些问题是否能够成为一项具有成效的研究。

例如，斯坦福大学的芭芭拉·弗里德（Barbara Fried）认为，这种悲惨的选择使人们相信，道德上的选择难题往往发生在极端且可怕的情况下。

到底如何选择？这很难回答，因为后果不确定。比如谁会受到影响？影响达到什么程度？哲学家提出的解决方案在这种极端和绝望的情况下没什么帮助。

自动驾驶汽车的问题就类似于此，对极端情况和撞击情景的思考无助于解决世俗情境中出现的问题。

有人可能会问，平常的交通情况会有什么困难？例如通过人行横道，开车穿过十字路口或左转，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驾驶行为。

有时人行横道的能见度有限，有时也很难判断附近的行人是否真的要过马路，司机每天都要应对这样的事情。

但对于自动驾驶汽车而言，这种平常的状况也对其造成挑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对人类来说容易的事情对机器来说就很难，这是一个事实。无论是识别面部还是自行车，人类擅长感知和机械性的任务，因为进化赋予人们这些技能。

然而，这些技能难以教授或工程化，这被称为“莫拉维克悖论”（Moravec’s Paradox），这是机器人学里公认的难题，即在物理世界中实现类人的活动能力。

其次，未来所有汽车都实现自动驾驶的情况下，驾驶行为的微小变化会在总体上产生很大的差异。

换句话说，工程师今天做出的决定，不只是定义一款车如何驾驶，而是所有车辆的驾驶方式。

工程师用机器学习法教授计算机如何识别面部和物体，他们也可以利用机器的自我学习功能来帮助自动驾驶车辆模仿人类的驾驶方式。

但这不是解决方案，因为无法解决工程师对安全性和移动性做出广泛的决策。

此外，自动驾驶汽车不应该像人一样驾驶，因为人类实际上并不是非常好的司机，他们开车的方式令人不安，比如人们会根据行人的年龄、种族和收入决定是否在人行横道上做出让步。

波特兰研究人员发现，黑人在穿过人行横道时，汽车通过的数量是其他人种的两倍，并且他们等待通过人行横道的时间也比白色人种长1/3，而自动驾驶汽车会比人类驾驶更公平。

在驶过人行横道、转弯和十字路口等平常情况下出现利益冲突的场景时，道德问题显得更加严重。

例如，自动驾驶汽车的设计需要平衡他人的安全，包括行人或骑自行车者，以满足车辆乘客的利益。

一旦汽车行驶速度超过步行速度，就不能排除在最后一秒撞上跑到路上的孩子。步行速度显然是很慢的，而且每个移动单元都要保持自己的移动速度，那么工程师应该如何在安全性和移动性之间取得平衡？什么速度才足够安全？

其他道德问题也出现了，工程师需要在移动性和环境影响之间进行权衡。

当自动驾驶在全国范围内的所有汽车上应用时，一些微小变化，包括计算机控制的加速、转弯和制动就会对能源使用和污染排放产生巨大影响，那么工程师又该如何在出行效率与环境影响之间做出权衡？

再平常不过的交通状况也会带来新的技术和道德问题，而且也会引导人们对交通系统的基本假设提出质疑。

比如，我们还需要一个叫“人行横道”的地方吗？毕竟，自动驾驶汽车可以安全地穿越任何地方的道路。

不仅人行横道变得不必要，交叉路口的交通信号灯也可能成为过去。但人类需要交通信号灯，以确保每个人都能顺利的穿过十字路口而不会发生交通崩溃和混乱，但是自动驾驶汽车能否可以顺畅地协调？

这里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鉴于自动驾驶汽车比人类驾驶员更好，那为什么汽车必须遵守人类制定的规则？

这些规则是针对人类更易犯的错误而设计，为了扩展这个思想实验，还要考虑一个更为普遍的问题：作为一个社会，如果我们可以从头开始设计我们的交通系统，那么我们希望它是什么样的？

因为这些难题涉及城市和社会中的每个人，所以城市和社会需要就解决方案达成一致。这意味着要以适合每个人的方式来平衡各自的利益，无论人们只考虑人行横道还是整个交通系统。

自动驾驶汽车的出现，或许会推动整个社会去重新设计交通系统，包括人行横道和整体交通设计，但“电车难题”仍然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