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特斯拉随地吐痰｜李子曰

上周的专栏「特斯拉不在乎」写到特斯拉官方微博在这次疫情中的表现极为轻浮，文章发出后评论区一片捍卫特斯拉的声音。倒也并不意外。去年十一月份这个专栏针对滴滴顺风车晚八点后不为女性用户提供服务发布过文章「滴滴的一条『哔哔』规定」，评论区同样也是一片捍卫滴滴的声音。

这两次捍卫企业的声音我也都看了，大体上观点都是建立在：「企业有权决定自己的运营行为，做是情分，不做是本分」。整体上的意思是不应用道德绑架企业。不能逼迫企业做善事，就好像不能逼迫人们在公交地铁上给老人让座一样。

指责特斯拉在这次疫情中表现得轻浮，指责滴滴顺风车八点后不为女性用户提供服务，真的算是道德绑架吗？这可是需要好好说说了。首先要明确概念的区别：道德是道德，美德是美德。如果要求必须具有美德，那么这是道德绑架。如果指责某些组织或个人的不道德行为，这种指责完全正当且应当，甚至是媒体的责任。

如果要求特斯拉一定要哭、一定要捐款千万。那是道德绑架。

如果要求滴滴必须不计成本为女性用户提供保护。那也可以说是道德绑架。

但是如果企业做得不好。我们也不能指责，不能用道德要求企业吗？因为道德不应用来约束别人，只能用来约束自己？当然不是。随地吐痰、夏天在公交地铁上打赤膊、在图书馆里大声喧哗、坐火车飞机抢占别人的座位，这些都是道德问题。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也有共识，这些行为应该被指责。

可是当下的舆论环境里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当我们指出某个群体或某个个人的错误行为的时候，这种指责是被允许的，甚至稍有不慎还可能引发公众舆论发起群嘲。而当我们指出某个企业、特别是某个成功企业的错误行为的时候，公众舆论常常不予接受，反而会用「这不犯法」来证明企业没有问题。

▲不犯法就可以为所欲为咯？| 截图自《读心神探》

长此以往造成的结果就是，某些企业可以大胆地只按照最低的法律标准要求自己。某电子硬件企业的手机因存在爆炸风险全球召回，偏偏中国地区被排除在外，在接到大量投诉之后才启动了中国地区的召回。国内仍有大量科技公司实行各种手段的996工作制。仍有大量公司在裁员时行为粗暴、侵害员工本应得到的赔偿。

没错，这些企业行为当中不少引起了巨大的舆论声讨，其中不少问题也解决了。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没解决的、没有被摆上台面的、甚至摆在台面上也仍然没有解决的，依然有太多太多。如果我们继续这种对企业「不做道德要求、只要不犯法就行」的态度，这种状况就是会继续下去。那些企业就会尽一切可能寻找法律的不完善之处，并且丝毫不去考虑自己的道德和社会责任。

说回到滴滴和特斯拉。

滴滴顺风车一开始在八点之后不为女性用户提供服务，这种公然的性别歧视，我不觉得有任何值得探讨的必要，这就是应该被指责的。换到其他的国家，要是哪个企业敢这么干，市场给他们的惩罚要远远大得多，而且那种用脚投票的惩罚可不仅仅只是女性用户做出的，那些地区的男性用户同样不接受这种行为。

特斯拉呢？这件事情更复杂一些。我个人之前是特斯拉的坚定支持者，我对特斯拉也有更高的要求，希望他们真的如他们所说想要创造一个更美好的地球。回归到这次疫情中特斯拉官方微博的表现。如果大家回过头看看从春节前三四天开始ta们那一个月来所发布的内容，那是否轻浮，大家自会有判断。（最近一个多星期特斯拉的微博我没看到，已经取关了）

风靡全球的《那不勒斯四部曲》作者、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在接受《三联生活周刊》线上专访的时候曾经阐释过「轻浮」这种行为：

「这种轻浮的根源是因为这些人相信，他们所作的一切都会得到原谅。那些轻浮的人不会深切感受到他们给别人带来的痛苦，他们造成的伤害和羞辱，甚至是激起的爱恋。他们当然是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但他们没有那种切肤的感受。轻浮的人总是面带微笑，或者一直笑嘻嘻，好像他们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和痛苦。生活没有狠狠地教训过他们，他们就会觉得，生活对于其他人也一样。那些有文化但很轻浮的人，他们通常会公然宣布，他们无愧于心，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的优点。」

▲《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尼诺，「轻浮」的典型 | 截图自HBO改编剧集《我的天才女友》

在这次疫情中，特斯拉官方微博的状态，还有ta们在中国这一两年来的一系列行为，比如不负责任的降价方式、地图供应商的选择。这种轻浮感一天比一天明显，他们越来越偏离自己所宣称的创造一个更美好的地球的形象。

作为持有特斯拉股票的人（穷家寡人，持有量稀少），我绝非「完美指控者」。既可以说我仍在投资一个我不认同的公司，也可以说我愿意承担经济风险对自己投资的公司做出指控。我就是对特斯拉有更高的要求，那是ta们承诺过的，可ta们现在做得远远不够，甚至糟糕。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驾仕派立场无关。

文｜鐵西區的李子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