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C很好，但我不装

文｜衣柜

今年3月，国务院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时指出，两年内基本取消全国高速公路省界收费站，实现不停车快捷收费。5月，交通部印发《关于大力推动高速公路ETC发展应用工作的通知》。

一场ETC之战悄然打响，这是一场多维度的拉锯战，ETC设备企业之间，支付宝和微信之间，银行与银行之间。

不过最大的矛盾双方，还是ETC本身和用户。ETC是好，但为什么偏偏有人不愿意办？

电子不停车收费系统（Electronic Toll Collection），缩写ETC。

它在全球范围内相当常见，一般是透过放在车辆挡风玻璃上的收发器（OBU）来进行收费。当车辆上的收发器经过收费点时，便会对收费点的感应器发出信号，系统便会记录车辆经过的日期及时间。有些是需要先储值，还有些是每月向车主发出账单。

1989年，意大利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全国高速公路上部署完整ETC的国家。1996年，北京首都高速公路发展有限公司与美国Amtech公司在首都机场高速公路进行ETC试运行，那是中国第一条ETC公路。

ETC的上一次爆发，要数2014年交通运输部发布《交通运输部关于开展全国高速公路电子不停车收费联网工作的通知》，通知中明确提出要求：2015年底ETC用户达到2000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直接带动了一轮ETC设备的出货高潮。

而今年5月新印发的《关于大力推动高速公路ETC发展应用工作的通知》提出了新要求：到2019年底，各省（区、市）汽车ETC安装率达到80％以上，通行高速公路的车辆ETC使用率达到90％以上，高速公路基本实现不停车快捷收费。

ETC安装率达到80%以上是什么水平？根据公安部交管局公布的数据，截止2019年6月底，国内汽车保有量已达2.5亿辆，意味着要有2亿辆车装上ETC。2018年中国ETC用户渗透率约为31%，也就是说光在2019年一年里，至少要新增1.2亿ETC用户才算完成任务。

于是各家银行纷纷推出ETC优惠业务，比如设备免费、路费打折、加油减免，还有送电影票、贷款分期优惠等等。眼见年底一天天靠近，网上曝出不少“强推”ETC的照片，这些照片可以反映出市民对ETC的快速普及仍存在一定抵触。

问题是一些消费者的内心怎么就跟这人畜无害的ETC干上了？

根据专家的测试报告，若所有车辆使用ETC缴费，平均每辆车通过ETC车道比通过人工收费车道的油耗节省量为0.0314升/车次，CH化合物排放量降低约0.7克/车次，CO化合物排放量降低4.7克/车次，NO化合物排放量降低0.3克/车次；另外，普通轿车通过人工收费站的平均时间为14秒，若采用ETC缴费，通过收费站的平均时间仅为3秒，即每车次可节约11秒的时间。

消费者省去繁杂的支付过程、减少交通拥堵之余，还多了个节能减排标兵的光环。

对于ETC企业而言，ETC不仅有车辆和车主的基本信息，假如附上GPS、通讯等功能之后，就有可能依托车主的行驶轨迹和驾驶习惯，把ETC整合成一个大数据入口。目前日本的ETC就能通过收集驾驶者踩刹车的地点和车辆流通数据，归纳出交通事故高发路段。随着5G技术和车联网的发展，汽车将成为继智能手机之后下一个大数据主要来源，ETC至少占据了用户数量先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庞大的用户数据又有利于逆推车联网的发展，是一个互为进步的过程。

而对于银行来说ETC的意义很直接——流水收入，以及从中衍生出相应的金融服务。

截至11月27日，全国9116个收费站ETC系统已连通9023个，占比99%。全国ETC用户累计已达到1亿7452.4万，完成发行总任务的91.44%，其中今年全国新增ETC用户9384.72万。绝大多数一二线城市都提前完成了任务，比如北京在十一月底已经完成新增京籍ETC用户121.37万的全年目标。

那么剩下那8.56%的抵触从何而来？

有的人说是因为ETC注册容易注销难，遇上外地车在本地办理业务或者车辆的情况时就常常遇到“踢皮球”的状况，难免让人有种“办理前大爷办理后孙子”的感觉。

也有人说害怕ETC被盗刷，不过交通运输部已经于2016年12月14日下发《关于应对ETC银行联名卡存在被盗刷风险的紧急通知》。通知称，在与银行合作发行ETC卡的工作中，要推进使用与银行卡账户关联却分离的联名卡，暂停或取消发行“二合一”的ETC联名卡，已经将盗刷风险降到最低。

又或者一些ETC收费优惠存在“四舍五入”的套路，使得ETC的形象因此打了折扣。

偏偏在我看来，那些不办ETC的人其实有着更难以揣摩的深层原因。

月白风清，几个已婚男人难得凑出时间，吃顿宵夜唠唠嗑。

他们相约在那家热火朝天开了二十年的大排档，猛火加猪油烹饪出来的味道，地上发黑的陈年油渍，甚至上菜的大妈都二十年不变。唯一变的，是负责收钱的保安厅换成了无人看管的ETCP电子闸，踩单车的少年郎也都成了大腹便便清一色开着日本车的油腻男。

不走运，那天是周末，大排档沸反盈天，想找个犄角旮旯加张桌子都不可能。阉闷之中有人说了句：“不如去洗脚算了。”一盆洗脚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雄性烈火，开着车浩浩荡荡就往那个黑夜中散发着绝味，霓虹灯闪耀着七色光芒的洗脚城出发。

然而车子前轮刚驶出停车场，他们的手机就不约而同响了，来信息的是他们聪颖睿智的太太，说的大概是一个意思：“不是吃宵夜吗，这是什么操作？”

冷眼凝视着眼前的电子闸和头上的ETC，他们默默下车，在冷冽的寒风中围成一个圈抽了根烟，然后拿起手机回复：“大排档没位置了，现在正回家呢。”

那根烟烧得又快又慢，快是因为风真的很大，连大自然都在呼唤他们回家冲奶换尿布，慢则是因为那根烟把他们仅有的一丝集体幻想燃烧殆尽，直到他们像烟灰那样散败零落。

我的老雅阁是几台车中唯一没有装ETC的，好似自由意志在我身上得到了庇护。但当你身边的挚友都被ETC锁上镣铐之后，你就会明白一个人的自由其实更加寂寞。

于是乎，办ETC是一种集体选择，不办ETC也是一种集体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