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未能选择的路，以及未选择戈恩的日产

那时的他是雷诺-日产-三菱联盟（Renault-Nissan-Mitsubishi alliance）的董事长，乘坐专机满世界飞行，东京之旅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了。

2018年11月19日，他像往常一样穿过东京羽田机场（Haneda airport），前往出入境管理处。这次商务之旅开始变得不同寻常。出入境管理人员反复检查了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的护照。然后，情况开始不妙，他被要求进入一间小屋子，等待他的是东京检察官办公室的人。

就在当晚，目瞪口呆的戈恩被毫不客气地送进了监狱。据接近他的人说，他甚至连打一个电话都不允许，不能打给律师，不能打给他的秘书，甚至连他的女儿都不能联系。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也是令大家目瞪口呆的一年，一系列丑闻和动荡推翻了戈恩作为世界上最受尊敬的商界领袖之一的形象和地位，差点让他20多年来建立起来的法日汽车联盟闹崩，日产内部也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当戈恩一年前降落东京时，他脑海中对日产有一个非常不同的愿景。据当时了解戈恩想法的人透露，戈恩计划在2020年6月前将联盟打造成一个新的控股架构，使雷诺和日产进一步合并。他还在考虑进行管理层洗牌，包括换掉他长期以来的门生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任命一个更年轻的高管团队。

在戈恩保释和等待刑事审判期间，日产利润大幅下降，与雷诺的合作关系也很脆弱。戈恩私下里对日产业务状况的恶化感到惋惜。

戈恩身边人士透露，戈恩对联盟的新领导层也没什么信心，也质疑高管们是否有勇气应对庞大而复杂的业务。雷诺现董事长让-多米尼克·塞纳德（Jean-Dominique Senard）和日产新社长内田诚（Makoto Uchida）也面临同样的疑问。有知情人表示，戈恩对联盟采用的“圣诞老人式管理”不赞同，即新的共识驱动型领导风格。

日产业绩大幅下滑

过去一年里，日产业绩直线下降，尽管戈恩被捕之前就已经开始恶化。该公司11月12日表示，由于销量下滑，7月-9月季度营业利润大跌70%，迫使其全年盈利预期下调35%，至15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97亿元），为11年来最低。它预计在截至3月31日的本财年，营运利润率将下滑至1.4%。2017年3月31日，也就是戈恩将日产社长大权交给西川广人的前一天，这一数字是6.3%。

戈恩也毫不掩饰自己对日产衰落的失望。今年4月，戈恩第二次入狱之后，他发布了一份视频声明，用了当时一连串的利润预警，谴责日产的业绩“完全一般”。

“我很担心，因为日产的业绩明显正在下滑，”他说，“但同时，我也很担心目前还没有建立联盟的任何愿景。”

戈恩一年前被捕时，雷诺-日产-三菱联盟正处于战略十字路口。当时了解戈恩想法的人表示，他对日产在西川广人领导下的业绩下滑感到不满，并悄悄计划进行管理层改组。一位知情人士表示，西班牙籍高管约瑟·穆尼奥斯（Jose Munoz）是接替西川广人的主要人选之一。穆尼奥斯曾将北美业务销量创下新高，之后担任公司的全球首席业绩官。

“西川广人和他身边的一些人会离开，管理团队会重新洗牌，”上述知情人士在谈到戈恩的计划时表示。这种说法与戈恩今年的说法相吻合。在戈恩最后一次公开讲话的视频中，他将自己的下台描述为一些担心失去权力的日产高管策划的企业政变。

“这是一场阴谋。这是在背后捅刀子，”戈恩当时说，“首先，一些人担心联盟的下一步，担心走向合并后的内部管理会以某种方式威胁到一些人，或最终威胁到日产的自主权。”

如今，西川广人和穆尼奥斯都离开了日产。由于自身的薪酬丑闻，西川广人被迫在9月份辞职。今年1月，日产经历了一场高管离职潮后，穆尼奥斯也离开了日产，他如今是现代汽车的全球首席运营官。

戈恩2018年的计划还旨在满足雷诺的最大股东——法国政府的要求。戈恩设想的雷诺-日产控股公司是实现法国政府所希望的两家公司“不可逆转”合并的一种方式。

但知情人士称，戈恩认为，控股公司能保护每家汽车制造商的自主权。他打算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建立：雷诺和日产将保留自己的总部，保持他们独特的企业文化，尽管在一个新缔造的公司股票名下交易。

一位知情人士称，这种合并方式使法国政府不再拥有日产股权，以满足日产方面阻止法国官员干预日产的愿望。

另一位熟悉戈恩想法的人士表示：“这将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方式，既能确保自主权，又不会改变公司习惯，同时还能实现不可逆性。”此人表示，戈恩曾与西川广人和雷诺董事会讨论过这个想法，但西川广人有一些保留意见，倾向于让两家公司独立。

“集中精力”

一年过去了，戈恩虽然还在日本，但并没有努力实现这一愿景，而是过着受法院监管的生活，等待四项不当财务行为指控的审判。他的保释条件禁止他出国，限制他上网和打电话，禁止他联系自己的妻子。

戈恩今年3月份从律师事务所离开

前两份起诉书指控他没有上报超过8000万美元的递延薪酬，另外两项是违反信托的指控，指控戈恩为个人利益挪用公司资金。戈恩目前否认所有指控，但如果四项罪名成立，他将面临最高15年的监禁和140万美元的罚款。

戈恩的律师和他身边的人说，戈恩正在集中精力打官司，这可能是一场持久战。审判最早也要到春天才会开始。他们说，戈恩并没有细想被关起来的可怕前景，但如果被判无罪，他没有任何在审判后复出的野心。

“我明白，对媒体来说，他被捕一周年具有一定的意义。”戈恩的律师之一Junichiro Hironaka在11月初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然而，大家要知道，戈恩先生在集中精力为审判做准备。“在允许的范围内，他几乎每天都来我的办公室。”（本文内容综合自：Automotive News ，图片来自：Bloomberg、A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