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记忆 | 皮耶希： “铁血教父”隔代指定迪斯接任大众CEO
特约撰稿 | 朱 鋆
编辑 | Jane
来自帮宁工作室（gbngzs）的报道
一代汽车“铁血教父”皮耶希（Ferdinand Piëch）于2019年8月底骤逝于德国巴伐利亚州罗森海姆市（Rosenheim)。Rosenheim德文原意为“玫瑰之乡”，是座美丽宁静的南德小镇。皮老先生在玫瑰之乡家人陪伴中悄然辞世，冥冥中可谓是为其金戈铁马热闹多彩的一生选了一个最好归宿。
而皮老先生一生建功立业怼人无数未尝败绩，却在晚年与大众汽车集团前CEO文德恩（Martin Winterkorn）摊牌后，被保时捷家族以及大众汽车集团第二大股东——德国下萨克森州政府联手逐出大众汽车集团，被普遍视为皮耶希征伐一生中的滑铁卢引以为撼。
实际的情况却更可能是老爷子的眼光穿越一时得失，让自己的影响力在离开大众集团甚至去世后，得以延续。
01.
最后一战
2015年4月12日，当惜字如金的皮耶希对媒体说出“我和文德恩保持距离（Ich bin auf Distanz zu Winterkorn）”时，整个德国媒体圈炸了锅。
这也难怪，除美女外，德国男人最感兴趣的三件事是足球、汽车和政治。而这条新闻里便占了俩。德媒标题大多冠以“大众集团黄金搭档出现裂痕”“皮耶希抛弃门徒文德恩”等等，无人能想到最后出局的是身经百战老谋深算的皮老先生。
2015年4月25日，皮耶希辞任大众汽车集团监事会主席一职，其妻子乌苏拉（Ursula）也同时辞去大众及奥迪监事会的职位。
2017年4月，皮耶希签署一份协议，同意向保时捷家族及皮耶希家族的其他多名家族成员出售在保时捷控股公司（Porsche Automobil Holding SE）中间接持有的大部分普通股，以避免因保时捷及皮耶希家族被迫吸收外部股东而可能引发对家族利益的负面影响。
2017年4月17日是皮耶希80周岁寿辰，原本铁定是德国政商界名流避无可避的上流社会贺寿大轰趴，也让位于安安静静的家人内部庆祝。从高朋满座到门前车马稀，往往只是弹指一挥间。对这么一个落寞的孤家寡人，汽车名利场中又有谁会费劲来巴结他呢？
比如奥迪公司前CEO鲁伯特·施泰德（Rupert Stadler），他于1997年开始担任皮耶希办公室主任，与保时捷及皮耶希家族关系良好。2007年，具有财务及管理背景但非工程师背景的施泰德被破格升任奥迪公司CEO。
为确保到2022年的任期，施泰德开始清洗奥迪管理董事会四名成员，并表示与皮耶希保持距离。2018年，他因“柴油门”事件被慕尼黑检方搜查办公室并拘留带走，CEO合同亦被迫终止。
02.
盖棺未能定论
皮耶希的过人之处在于其天赋加上后天的磨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像家猪一样地圈养长大，却像野猪一样地生活（Ich bin als Hausschwein aufgewachsen und musste als Wildschwein leben)”。
这个最得汽车传奇人物费迪南德·保时捷（Ferdinand Porsche）喜爱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外孙并非德国人。1937年皮耶希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他在萨尔斯堡州长大，因患有阅读和语言障碍而被视为“学渣”。母亲认为他不适合读书而只适合做技工，不得已只能送去阿尔卑斯山上的一所寄宿中学，接受全封闭的严苛教育。
但后来，他成为保时捷-皮耶希家族中第一个拥有大学学位者。1962年，他以研究F1发动机的毕业论文从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毕业，加入保时捷公司赛车部门，与大表哥亚历山大·保时捷（Ferdinand Alexander Porsche，负责造型设计）和叔叔费利·保时捷（Ferry Porsche，负责最终拍板）组成天团，联手打造保时捷神车911。
从此皮耶希的职业生涯与追求极致性能的赛车密不可分。
如果说家族给了皮耶希天赋及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那么当1972年家族掌舵人费利·保时捷为平息保时捷家族/皮耶希家族接班人之争对外宣布，家族成员不再担任公司高管时，皮耶希这只“家猪”只能去外面找食。
“家猪”皮耶希的被迫出走，或许也是德国汽车业的莫大幸运。皮耶希去了巴伐利亚英戈尔斯塔特(Ingolstadt)的奥迪NSU汽车联盟股份公司，而“皮耶希时代的奥迪公司在20世纪最后20年间，对整个汽车行业技术产生了比任何其他汽车公司都大的影响”。
以怼人为乐的皮耶希也是一个自怼高手。他提出的灵魂拷问——日本人在制造效率上坐了头把交椅，而美国人则非常注重盈利，那么除了技术，留给欧洲人的还有什么呢——帮助奥迪找到了自己的魂：技术引领进步(Vorsprung durch Technik)，也帮助奥迪品牌赢得与传统德系豪华品牌奔驰宝马平起平坐的一席之地。
在奥迪的20年，也是皮耶希从“家猪”成长为“野猪”，从技术狂人成长为成熟企业领袖的20年。“进入奥迪的最初几年，大部分精力是花在业务及研发方面。而到了1980年代，我所做的更多是对抗态度强硬的母公司——大众汽车集团。”
不经历权力宫斗的血雨腥风，也就不会有后来皮耶希在大众汽车集团快意恩仇的一系列大戏——他一手把大众汽车集团打造为包括宾利、布加迪、兰博基尼等十二个子品牌，兼有商用车乘用车业务的全球车企；一手将保时捷公司收于大众汽车集团以报家族的一箭之仇；对外与宝马集团斗得风生水起；对内又刚柔并济力推自己心仪的继承人上位。
在皮耶希与文德恩的权斗中，绝大多数人业内人士都认为“皮耶希已经失去了大多数盟友，很难再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完美的句号了”。其实不然。
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不禁让人佩服“铁血教父”皮耶希近乎冷酷的远见和异于常人的韧性。皮耶希失去的或是在大众汽车集团监事会的职位以及在家族中的股份，甚至自己多年累积的强势决策斗争不败的强人声誉，赢得的却是对大众汽车集团下一个时代的影响力。
皮耶希在其卸任甚至去世后对大众汽车集团乃至德国汽车业将继续发挥深远影响。在2015年4月与文德恩摊牌前夜，皮耶希已经运筹帷幄安排好接班人问题，并做好多手准备。
大众汽车集团在2014年12月宣布原宝马集团研发负责人赫伯特•迪斯(Hebert Diess)将于2015年10月加入大众汽车集团董事会并负责大众品牌。
但在2015年３月初，大众汽车集团又急切宣布迪斯将提前于7月加入大众汽车集团董事会。据说这一安排违背了业内高层到竞争对手就职需满规避期一年的规定，因此还遭到宝马集团投诉。
2015年9月,迫于“柴油门”的压力文德恩被迫辞职，继任者为与皮耶希关系良好的前保时捷公司CEO穆勒（Matthias Müller），他帮助大众汽车集团渡过“柴油门”危机。
随后在2018年4月12日，也就是皮耶希对文德恩射出不信任子弹三周年后，没有历史包袱的迪斯接替穆勒担任大众汽车集团CEO，火力开启大众变革新时代。
皮耶希表示“我会确保让最合适的人选坐上大众监事会主席的位子”(“Ich strebe an, dass an die Spitze des Aufsichtsrats und des Vorstands die Richtigen kommen”)。在皮耶希卸任大众监事会主席后，接任他的是稳重无明显政治立场的大众汽车集团CFO潘师(Hans Dieter Poesche)。
正如德国媒体形容皮耶希每句话都像是狙击手在校准焦距，每个字都像飞向靶心的子弹，话语不多但每个字都不浪费。
诚如斯言。传奇人物以时代来衡量得失，言必信，行必果；职业经理人以年薪来看待自己的贡献，这就是“铁血教父”与顶尖职业经理人质的区别。
皮耶希曾多次表示自己非常信仰佛教的禅宗。并且对亚洲文化和心理学非常着迷。在其自传里他写道，“我相信我可以为一个日本公司工作，并成为一名伟大的工程师”、“本田是我的首选，丰田次之。”
参考资料
《费迪南德·皮耶希自传：汽车和我》，上海远东出版社，作者：费迪南德·皮耶希，译者：任卫东
《传奇：改变世界汽车工业的六巨头》，中国铁道出版社，作者：[美]理查德·A·约翰逊，译者：毕香玲，刘颖
《德国商报》系列报道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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