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六”来了，谁慌了？

文/《财经国家周刊》记者 路梦怡

最近买车，一定会听到这样的声音：买“国五”还是等“国六”？

7月1日，被称为“史上最严”的机动车第六阶段机动车排放标准（下简称“国六”）将正式实施。除了《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下简称《三年行动计划》）规定实施的重点区域、珠三角地区、成渝地区等，河南、山东、山西等地也宣布同期实施“国六”排放标准。

政策实施在即，除了消费者在持币观望，行业内也出现多种声音及反应：一些主机厂对技术升级措手不及；一些经销商对则自身“国五”库存车辆堆积如山的问题叫苦不迭。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的报告显示，有500家经销商集体呼吁有关部门给予更长的过渡期。

在“国五”切换升级“国六”之前，我国汽车排放标准的切换升级从未出现如此大范围而热烈的讨论。焦虑蔓延，“国六”真有那么可怕吗？

 

为何如此严苛？

从排放标准来看，“国六”算是全球范围内最严苛的排放法规之一。

对比“欧六”，“国六”增加了对路况测试条件的要求并加严各项污染物排放限值，所以车辆要改进燃料喷射方式、ECU电控单元，并升级OBD系统(美国车载诊断系统)等。除了对车辆排放设备进行升级，“国六”排放标准也对成品油进行革新。

按道理来说，我国的汽车工业基础不比外国扎实，制定如此严苛的排放法规意义何在？

主要原因还是国家对打赢污染防治攻坚战的决心。《三年行动计划》明确提出要综合运用经济、法律、技术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大力调整优化产业结构、能源结构、运输结构和用地结构，实现环境效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多赢。

机动车是国际公认的环境污染源，自然是改善污染状况的重要阵地。有专业人士分析道，以前的汽油中含有大量的芳烃和烯烃，它们是造成PM2.5的主要元凶，“国六”标准成品油的烯烃和硫大幅度降低以后，颗粒物的排放将大幅度下降，对发动机来说，燃烧效率也得到了提升，发动机里的积碳会更少。

生态环境部机动车排污监控中心监管部主任陈大为表示，“国六”标准是中国第一个不跟随欧标、美标自己做的标准。

在陈大为看来，如果说欧系、美系的车厂是大学生，中国的车厂就是小学生。从“国一”到“国五”，中国的状况是，大学生提前500米起跑，小学生在500米之后。发令枪一响，大学生先跑500米，小学生在后面落后500米跟着跑。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中国永远没有赶上发达国家汽车制造行业的机会。

市场措手不及？

从汽车行业层面来看，“国六”的到来，让“亏本甩卖”、“清库存”成为热词。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最新一期“中国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调查”显示，5月，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为54.0%，环比下降7.0个百分点，库存预警指数位于警戒线之上。经销商库存指数环比下降，主要与“国六”临近，经销商不得不加大“国五”车型的清仓力度有关。

北京某上汽通用别克4S店工作人员对本刊记者表示，“国五”车清库存中，品牌面临的压力较大。由于终端售价大跳水，二手车保值率低，厂商制定市场策略激进而盲目，导致经销商们销售压力倍增。

自主品牌也面临挑战。在全国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看来，“国六”标准对自主品牌带来的冲击非常大，外资品牌的降价促销，特别是中端合资品牌的大幅降价也在挤压自主品牌的市场空间。“亏本销售也没办法，卖出去多少是多少。”某自主品牌销售部门人士表示。

长安汽车总裁朱华荣甚至表示，当前汽车出现了“放血”现象，因为市场激烈的竞争，大家都在降价、促销甚至半价，“国五”“国六”切换，6月份这场血战非常惨烈，但是放血求存，最后必将是失血过多而亡。

对于目前的市场状况，陈大为表示，《三年行动计划》里明确规定：2019年7月1日在重点地区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这是在国务院整个三年蓝天行动计划里面明确写过的，而且绝不是今年才发。”

他也认为，车企明明具有生产“国六”车的能力，却依然在生产“国五”排放的车辆，把矛盾和压力全都积压在销售端。“销售商现在对汽车厂没有什么话语权，这需要行业协会去代表发声。”

近期，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发布了《关于做好国五切换国六和在重点地区提前实施好国六排放标准的倡议》，其中提及希望地方政府合理引导“国五”车库存消化。“国六”提前实施区域的各地方政府发文明确实施时间、实施范围和实施阶段，以及销售、登记等环节的时限。

 

焦虑的根源

进一步来看，部分自主品牌患上“国六”焦虑症，一个重要原因是技术短缺。

机动车排污监控中心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6月13日，共有93家企业进行了轻型车国六环保信息公开，力帆汽车、陆风汽车、猎豹汽车等自主品牌车企还没有任何一款“国六”车上目录。

在汽车行业资深分析师、威马汽车首席数据官梅松林看来，从技术准备和成本负担能力上看，合资品牌比大多自主品牌更有优势。

从“国五”切换到“国六”需要多种先进发动机技术的加持，由于欧洲等一些国家已经实施“欧六”排放标准，所以合资品牌切换到“国六”的难度不大，但自主品牌由于自身技术不成熟，不得不采用外购发动机。

天津大学教授、内燃机燃烧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副主任姚春德也表示，不管是汽油车还是柴油车，在发动机标定方面，自主品牌目前基本还是依靠外资的少数几个零部件公司合作，比如德国的博世、奥地利的AVL。

另一方面，在崔东树看来，少数地方政府在推动“国五”升级“国六”的过程中，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时间表推进，盲目地进行环保攀比，大大提前了“国六”的实施标准，让主机厂和经销商猝不及防，进一步加深了“国六”焦虑。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秘书长叶盛基说道，中汽协已经向生态环境部建议，不需鼓励没有条件的地方提前实施“国六”；同时建议国家相关部门、部分地区要谨慎地倡议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

生态环境部相关人士表示，提前实施国六排放标准，坚持分区分步原则，不扩大提前实施国六标准区域。新标准实施之后，不会影响“国五”产品的正常使用，只要是符合在用车排放检验标准的车辆，都可以正常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