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钱亚光

设计 / 师 超

2025年，美国电动汽车行业即将迎来一个重要里程碑，那就是将有超10家新的电池工厂投产。

据基准矿产情报公司（Benchmark Mineral Intelligence）的数据，这些设施得到了像 LGES、SK On、三星这样的行业巨头以及丰田、福特、本田、现代、特斯拉和Stellantis等汽车制造商的支持，它们将使美国的电池制造能力增长至 421.5 GWh，几乎是之前的两倍。

据考克斯汽车公司《凯利蓝皮书（Kelly Blue Book）》的统计，2024年全年，电动汽车销量超过130万辆，同比增长了7.3%，而汽车市场整体同比增长只有2%多一点。

2024年，电动汽车占据了8.1%的市场份额；2023年，美国所有新车销量的7.3%是全电动的；2022年，美国人购买的新车中有5.8%是全电动的，高于2021年的3.2%。

通用、福特、现代等几家汽车制造商在过去两年中报告称，电动汽车销量强劲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消费者激励措施和有利的融资。随着更多电池产能即将在美国本土建成，人们对于减少美国对国外关键电动汽车零部件的依赖寄予了厚望。

然而，没人知道如果由于关税增加导致价格上涨、联邦政府对清洁能源的资金投入承诺缩减，激励措施减少，公众对电动汽车的兴趣是否会依然强劲。

确定和不确定的因素

10多座新工厂的投产，首先会提升美国电池供应链自主性，将显著增强美国在电动汽车电池领域的自主生产能力，减少对进口电池的依赖。这有助于降低因国际供应链中断或贸易摩擦带来的风险，提升产业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其次，降低成本。随着电池产能的增加，规模效应有望降低电池生产成本。这将进一步推动电动汽车价格下降，使其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增强，吸引更多消费者购买电动汽车。

第三，促进产业发展。电池产能的提升为电动汽车制造商提供了更充足的供应保障，有助于车企加快电动化转型，推出更多电动车型。

第四，创造就业机会。新工厂的建设和运营将直接创造大量就业岗位，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对当地经济产生积极影响。

第五，推动技术创新。新工厂的建设和运营将吸引更多的研发资源投入，促进电池技术的创新和升级。这将有助于提升美国在全球电动汽车产业链中的地位。

不过，尽管这看似积极的发展令人鼓舞，但特朗普政府时期的政策不确定性给这些大规模投资的长期前景蒙上了阴影。特别是联邦税收激励措施的变化以及对车辆和零部件可能征收的新关税可能会降低消费者对电动汽车的需求，增加电池制造商的财务风险。不确定性主要包括：

政策风险：美国政府的政策变化可能对电池工厂的运营产生影响。例如，特朗普曾威胁取消电动汽车税收抵免，并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汽车及零部件征收高额关税。这些政策的不确定性可能影响电池工厂的市场需求和成本。

特朗普总统已经发布了大量与能源和环境相关的行政命令和行动，冻结了联邦政府承诺的资金，遏制美国清洁能源转型。对于许多与能源相关的开发商、制造商和利益相关者来说，这些行政命令和行动表明了各自行业的变化，但也存在关于实施、范围和合法性的不确定性。

市场竞争：尽管美国电池产能增加，但全球市场竞争依然激烈。亚洲电池制造商在技术和成本方面仍具有优势，美国企业可能面临市场份额争夺的压力。

原材料供应：美国在锂、镍、钴等关键矿物的原材料有限，开采和加工能力有限，原材料供应的稳定性可能成为瓶颈。此外，原材料价格波动也可能影响电池生产的成本和利润。3月4日晚，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国会联席会议上演讲时表示，将采取行动“大幅扩大美国关键矿物和稀土的生产”。

技术依赖：电动汽车供应链涵盖了上游关键矿产的开采、中游的加工和精炼、下游的电池制造以及电动汽车的最终销售环节。部分新工厂由外国电池制造商主导，美国本土企业在技术上可能仍存在依赖。这可能导致技术外溢风险，以及在技术升级和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挑战。

市场需求波动：电动汽车市场的增长速度和规模存在不确定性。如果市场需求不及预期，可能导致电池产能过剩，影响企业的经济效益。

得益于丰厚的激励措施以及颇具吸引力的汽车租赁和融资方案，通用汽车、现代、起亚、本田和福特在内的几家汽车制造商，在过去几年里在美国见证了电动汽车销量的大幅增长。

如果这些激励措施消失，关税又推高了价格，需求还能保持稳定吗？短期回答是没人确切知道，而更长久的答案则取决于特朗普政府在遏制美国清洁能源转型方面到底能走多远。

“它们已经建成了，”Benchmark Mineral Intelligence的电池行业分析师埃文·哈特利（Evan Hartley）对Inside Climate News说道，“你无法阻止它，而且这种势头已经存在。一方面，它们大多位于共和党执政的州，要夺走承诺给关键选民群体的数千个工作岗位是很困难；另一方面，即使政府采取行动取消对电池制造的税收抵免，这些工厂的发展进度已经颇深，也不可能被取消。”

不过，特朗普总统的政策，将决定这些工厂帮助汽车制造商扩大电动汽车销量的速度和效果。在去年的总统选举以及随之而来的政治和文化风暴中，人们很容易忽视美国正在进行的这场悄然兴起的电池制造“闪电战”。

日韩电池企业领头

日本和韩国的汽车制造商以及电池巨头在这一“电池热潮”中占据了绝大多数份额。丰田在北卡罗来纳州利伯蒂投资 140 亿美元建造的电池工厂已准备就绪，并将于 4 月开始为电动汽车、混合动力汽车和插电混动汽车生产电池。

松下能源（Panasonic Energy）美国堪萨斯州德索托的工厂，主要为特斯拉供应2170电池，同时也会为其他电动汽车制造商提供电池，预计2025年3月开始大规模生产。

韩国LG 能源解决方案（LGES）公司新建了两个工厂，一个是与本田合作建设的,位于俄亥俄州杰斐逊维尔，将于今年年底投产。另外，该公司计划在亚利桑那州皇后溪建立了一个独立工厂，是其在美国的首个独立圆柱电池工厂。

韩国电池企业 SK On 正在建设三个工厂。其中两个工厂是与福特合资建设的，分别位于田纳西州斯坦顿和肯塔基州格伦代尔；还有一个工厂是与现代合资建设的，位于佐治亚州巴托县。

三星 SDI 在印第安纳州科科莫与Stellantis合资成立StarPlus Energy电池工厂，初始投资超过25亿美元，后续可能增加到31亿美元；初始产能为23GWh，计划在2025年第一季度投产后逐步提升至33GWh。生产的电池将供应给Stellantis旗下的电动汽车品牌。

此外，远景动力（AESC）（肯塔基州、南卡罗来纳州）、 Our Next Energy（密歇根州）以及宁德时代（密歇根州）、国轩高科（伊利诺伊州）的工厂也将于年内投产。

初创电池企业的困境

在这些大型电池企业和车企的电池厂开张的同时，也有一些电池创业公司取消了建厂的计划。

总部位于爱达荷州的创业公司Kore Power几周前表示，它将取消在亚利桑那州七叶树（Buckeye）投资12亿美元建造电池工厂的计划。

原因之一是，在特朗普上任并冻结新的拨款和贷款之前，该公司还没有敲定一笔至关重要的联邦贷款。现在，该公司正将重点转移到寻找一座现有建筑，对其进行改造以生产电池。

起源于挪威的Freyr取消了在乔治亚州建造一座投资26亿美元的电池厂的计划，转而专注于另一个重大项目，即去年收购的得克萨斯州一家太阳能电池板工厂。

哈特利说，这些公司面临的挑战主要与初创公司有关:“作为一家电池初创公司，你会遇到许多障碍，这些障碍与制造电池所涉及的实际技术活动有关，与你必须（建造）的规模或制造过程所涉及的规模和精度有关，以及很难始终如一地制造高质量的产品。”

彭博新能源财经（ BloombergNEF）电池技术和供应链研究主管埃芙琳娜·斯托伊库（Evelina Stoikou）认为，美国电动汽车电池市场的主要未解问题有，第一，联邦政策的潜在变化将如何影响汽车制造商、电池制造商和消费者？第二，这些工厂投产后的利用率是多少？

“由于供应链的整合，电池制造商和汽车制造商之间的合资企业在预期需求方面可能面临更大的确定性，”她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然而，所有的工厂都会受到政策决定、消费趋势和经济因素的影响。”

整个行业都在密切关注潜在的政府行动、消费者趋势以及可能影响电动汽车市场走向的更广泛经济因素。

关税政策也起着重要作用。如果对原材料征收更高的进口费用，生产成本可能会大幅上升。这种举措可能会削弱这些新的美国国内电池工厂的盈利能力，并可能提升中国作为全球电动汽车电池生产领导者的地位。

美国媒体Inside Climate News认为，就美国的电动汽车转型而言，大势已定，可能难以阻挡。正如一位电动汽车专家所言：“我们正处于电动汽车普及的‘冰球杆曲线（hockey stick curve）’前段，即在爆发式增长之前看似缓慢的初始增长期。如果电池本地化生产降低了价格，并弥补了激励措施的缺失，美国消费者可能会像过去一年那样继续大量购买电动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