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度 ROBODAY 回顾：错位的预期与跑偏的关注点
上周三，集度在圈内火了一把。
当晚我全程看完了发布会，就「发布会」本身来说，我的感受和多数人差不多，以至于结束以后集度官方人员问我发布会对发布会有何建议时，我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按下「发送」之前我犹豫了一会还删了一半。
我之所以会对这场「元宇宙发布会」有这样的态度，主要在于这本来是一场信息量很大的发布会，而这次的新车也是一台有亮点的产品，但发布会的形式以及一些环节上的过度操作让大家的关注点失了焦。这个情况有几分像今年的奥斯卡，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威尔·史密斯为什么揍人，而这场影坛盛会里的其他信息几乎被这一事件淹没。
在我看来这是非常可惜的，毕竟既然是新车发布会，车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主角。
所以我也开门见山，接下来的内容里关于元宇宙和集度发布会的吐槽还会有不少，不过这篇的重点还是我们历来关注的车和智能化。
发布会最重要的是什么？
如果要问一场汽车发布会最重要的环节是什么，我心里会有两个答案，一个是亮买卖，让消费者知道东西要多少钱。而另一个更重要的环节是掀盖头，让大家看看期待已久的新车到底长什么样。
之所以叫「掀盖头」，因为在我看来一款重磅产品和消费者的第一次见面就应当像婚礼一般，有隆重的仪式以及精心准备的神秘感，然后新娘在一个万众瞩目的聚焦的氛围中以充分准备过的最美好的状态亮相。
一场能给人兴奋和向往感的发布会往往也是一款产品走向成功的开始，说回集度这场发布会，「新娘」本身其实是具备这样的气质的。
本应出现的卖家秀
集度这场 ROBODAY 在先前的预告中是一次概念车发布会，所以价格这事也就没了，发布会的重心无疑是新车的造型亮相，而集度的新车 ROBO-01 长这样：
ROBO-01 概念车实拍的状态是这样：
图片上不难看出设计上 ROBO-01 走了一条如今非常热门的路线，即追求线条简洁、低风阻和科技感的「新势力」风格。
所谓相由心生，汽车设计更是如此。当封闭式前脸、贯穿式灯带、封闭式低风阻轮毂、隐藏掉的门把手、电子后视镜等元素映入眼帘，相信没有提前了解过这台车的读者看完外观也能大致猜出这是一台纯电动车。
如果再仔细一点，注意到前盖上的激光雷达、翼子板上的后视相机模块和 A 柱顶端的摄像头，大家应该也能猜到这是一台有着高阶智能驾驶能力的车。
这个过程中如果你还没察觉到任何异样，那集度在设计上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尽量弱化外露的智能驾驶感知硬件对于整车造型美学的影响。夏一平在后续的采访中也提到了这点，这一原则是在尽可能兼顾车辆风阻和方案量产能力的三方框架下实现的，集度的工程和设计部门在这个环节开发阶段一直在相互配合。
ROBO-01 概念车在外观上给人的感受是不错的，整车的比例、配色、轮毂、尾部设计以及此前舆论颇为负面的集度 logo 在融入整车以后的视觉效果都处于良好水平之上。
形如尾灯、高位竖直刹车灯、中分两段式尾翼、车门下裙线这样的局部特征不仅自身造型好看，而且没有影响整车设计主题的表达，有很好的整体感。
抛开各种主题风格理念上的审美偏好，ROBO-01 依然是一台气质和外观不错的 SUV。
而让我觉得不够满意的地方，在于这台车的前脸造型依旧陷入了如今电动车圈极少有人能逃离的「两杯毒酒困境」：在大灯、前脸格栅型面的这类高辨识度元素在电动车上已经开始迅速同质化，因为不同厂家的设计逻辑背后对于风阻、安全法规等方面的考量大同小异，各家方案间的差异到头来是对于上述考量的不同侧重分配，行业越发成熟，同质化趋势也随之进一步加剧。
所以越是后来者，设计上能做出的差异化空间越小。要么做好工程、法规和风阻，设计上妥协一部分辨识度加入「同质化」的圈子，或者另辟蹊径花更多的精力做出自己的辨识度，但其他环节无疑要面临更多的工作量和挑战，同时还要努力让已经在「同质化设计」持续影响下的消费者接受这个「陌生」的设计。
回顾近期的几台新车，电动车设计圈由行业和消费者共同端起的这「两杯毒酒」里，同为后来者的智己、阿维塔喝下了后一杯，而集度喝下了前一杯。
然而这并不是集度昨晚被喷的主要原因。
实车是有必要的
事实上，前面的那几张高品质的渲染图和实拍图并不是发布会素材，直播里大家看到的希壤 App 里基本是这样的：
这样的：
还有这样的：
没错，整个发布会最重要「掀盖头」环节大家看到的是一台 ROBO-01 的渲染 3D 模型，这个效果可能和大家的 Model 3/Y 中控上那个感受差不多，而截图的这两张已经属于挑出来效果比较好的。
车旁边那个紫色的小人就是夏一平在发布会上的元宇宙形象。
发布会当天，直播间观众看到的是缺失汽车独特魅力的数字化模型。舆论的声音无比直白，没有实车上台的情况下，元宇宙里的这个建模效果给不了实车的大小、漆面反射、造型立体感、整车姿态等所有关心这台车的人所需要的反馈。
或许在时间更充裕的情况下发布会上的渲染和建模会更加精细，但不可否认缺少实物的直观视觉反馈是问题的主要源头之一。
内饰的量产和不量产
好了，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了集度发布会为什么被喷，所以接下来我就继续用渲染图这类「有向往感」素材来来完成 ROBO-01 内饰环节的介绍。
相比外观，ROBO-01 概念车的内饰有很多一眼看去就预感只会存在于展品的阶段的设计，其中讨论度颇高的就是无 B 柱结构，而将这一设计推向风口浪尖的是夏一平发布会上说的「ROBO-01 的量产车会和概念车有 90% 以上的相似度」。
说实话，因此产生的争论让我有些意外，因为这样的造型此前已经在数不尽的概念车上出现过，在概念车圈属于「通用方案」。
背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作为造型展示用的软模车不做 B 柱工作量会更小，同时无 B 柱对开门的设计打开时也更便于车辆的内饰展览。
其他的例如座椅和车身的单柱连接机构与特殊形态的无杯架中央扶手等地方，也是多数车媒体能很快察觉到的常见概念展示。这些内容都可以理解为展车的「摆盘件」。
一般来说，在关于一台车涉及会不会量产的讨论里通常不会把车门结构这类概念阶段的展示性内容考虑进去，毕竟有些概念车展品状态下甚至连车门都是打不开的。所以夏一平这里说的 90% 语境更多是在整车造型上。而 ROBO-01 整台车内饰部分和「90%」相关的重点只有三个：
屏幕
方向盘
消失的物理按键
关于发布会中展示的这块屏幕，这里引用一段夏一平在专访中的原文：
大屏与量产车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设计。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本人是比较惊喜的，因为类似的方案这些年大家早已在其他概念车见过多次，但确定要量产的集度还是第一个。
把屏幕做长在制造环节的代价是很高的，在此基础上再加「车规级」三个字，我已经可以预感到这块屏幕前前后后在集度以及供应商处经历的挑战。
这块屏幕的理念其实很直观，它就是把当今流行的仪表 + 中控 + 副驾屏的三联屏方案做成三位一体的无断点设计，苹果前些天的 WWDC 上也展示过类似的概念设计，这种窄边铺满的不仅有效显示面积更大但最关键的还在于视觉上要好看得多。正如夏一平在发布会上那句「某些边框可以跑马的联屏不是集度所追求的」。
不过苹果这张图上有一个让强迫症难受的地方：方向盘的上半部分挡住了仪表两侧。这就是 ROBO-01 内饰环节的第二重点，半截式方向盘。
展开之前先回答一个普遍性疑问：这种方向盘合乎法规吗？答案是实际上国内法规里目前对于方向盘样式没有相关的限制，如果量产，法规并不是需要担心的内容。
应用半截式方向盘的车型里最有名的莫过于特斯拉 Model S/X，对比常规的圆形方向盘，这种另类方向盘最大的弊端在于进行大幅度转向操作时很不方便，如果不配备可变转向比的线控机构，那么只能驾驶者自己逐渐改变习惯去适应。
夏一平给自己的特斯拉就改了一套「Yoke」方向盘，在用了几个月之后他的感受和很多真正体验过的用户一致，半截式方向盘可以提供更好的驾驶视野，但牺牲了低速场景下的操作便利性。
这里夏一平说了一个有意思的例子，他的妻子在第一次使用半截式方向盘的时候不出所料地抱怨了这个反人类设计，但是在一周的使用过后，当夏一平把车再换回圆形方向盘，妻子又感觉还是半截式方向盘更适用。
这个案例说完，量产版 ROBO-01 的方向盘会是什么样也暗示得差不多了。
目前雷克萨斯 RZ 上搭载了可变转向比的线控式线控半截式方向盘，采访中集度官方表示这是已经在准备中的下一代方案，除了提高转向体验还将和高阶智能驾驶结合。
内饰部分最后剩下的环节是几乎消失的实体按键，在屏幕的 UI 和触控交互做得比较好的新势力车型上实体按键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如今语音交互也是新势力用户已经习以为常的内容，所以集度在发布会上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我并不激动。
但集度多做了一步，拿出了全离线语音。
碰到过地库、隧道等无信号场景用不了语音控制的用户一定明白这项功能的意义，离线语音其实别家也有，不过全离线且秒内响应就是另一个维度了。
有了前面提到的一体式贯通屏、半截式方向盘以及全离线语音，ROBO-01 的内饰相比外型在「同质化」问题上的境地要不少，设计上也延续了简洁科技的风格。
本来看到发布会的元宇宙状态我一度怀疑集度团队的审美，但看完渲染图，参加完发布会之后的采访环节里，集度官方对于内外设计、体验相关的几个问题的解答让我打消了这样的疑虑：一个愿意主动改半截式方向盘亲自体验，还拿妻子做「对照实验」的 CEO，很明显是一个勇于尝鲜，并且对于产品的思考中重视基于真实体验的实际反馈。
集度、激光雷达 & 阿波罗
智能驾驶毫无疑问已是国内智能汽车圈的兵家必争之地，智能驾驶的能力不仅是 C 端消费者购车时的重要考察环节，也是企业对外实力展示中的一张重要名片。
集度官网对于公司的介绍是这样的：集度是一家由百度发起成立，并由吉利战略投资的汽车机器人创业公司。其实百度和吉利对应到消费者只需要知道两个东西：一个是阿波罗，另一个是 SEA 浩瀚平台。
关于阿波罗我想无需赘述，也是集度在智能驾驶领域的核心背书，对于从阿波罗无人驾驶到量产车开发的不一样，夏一平是这么说的
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用了百度的语音、包括地图、智驾、Robotaxi 的原子核心技术能力，但是怎么把原子核心技术能力通过技术的一些局部的调整，比如说在自动驾驶上面我们叫算法的前后顺序，或者是前后的组合，做一些技术上的调整，能够更加打造出一个适合于推向、面向 C 端的产品，这样一个体验，这是我们在做的。
回到 ROBO-01 这台车上，我们继续从发布会透露的信息里来看几个重点。
硬件参数上，ROBO-01 的核心内容有这么几个：
2 颗 Orin-X 芯片；
2 颗禾塞 AT128 半固态激光雷达；
7 颗 800 万像素+ 4 颗 300 万像素 + 1 颗 200 万像素的视觉系统；
5 颗毫米波雷达。
环视 ADAS 系统、计算芯片和激光雷达的配置在近期的新车中属于第一梯队水准，其中禾塞 AT128 在理想 L9 上也有出现，而关于激光雷达的布置问题李想和夏一平曾在我们的微博下表达过不同意见，在专访中夏一平再次提到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两颗
禾塞 AT128 的水平视野是 120°，ROBO-01 上两颗 AT128 激光雷达组合而成的水平 FOV 是 180°，布置的位置是在车辆的前舱上，除了前面已经提到过的外观美学考虑，夏一平表示很重要的一点是提升车辆对于鬼探头场景的感知能力。
假设你的车停在一个两边都是柱子的场景里，没有一个 FOV 180° 的激光雷达帮助你看着左边和右边几米之外的来车，其实没有办法在安全层面上真正能够在停车场里面做真正所谓的自动驾驶的泊车，根本不可能。因为你的安全等级是完全达不到。
对比顶置方案，激光雷达布置在前舱盖上的不利方面上面的截图里李想已经有过阐述，可以补充的一个差异在于布置于前舱上的激光雷达垂直视角会更平，顶置方案会略微向下，前者的最大探测距离会更有优势。
关于融合架构
智能驾驶的三大场景域一般是高速、城市以及泊车，因为这三个场景的差异性巨大，很多厂商把这三大场景分开来做。集度发布会上最重磅的技术信息之一就是承诺量产时 ROBO-01 就会交付「三域融通」的智能驾驶。
夏一平表示集度在城市和高速场景的融合在 21 年 12 月已经实现，但当时的状态还不足让媒体试驾，
集度最终的目标是实现从车位到车位的智能驾驶。
车辆的电子电气架构方面，集度给新车上的系统起名为「JET 平台」，包含：
VDDM 车辆运动控制器
BGM 整车域控制器
CDC 车辆智能座舱控制器
ACU 车辆智能驾驶控制器
这套四域控系统上，ROBO-01 的车内通信采用了千兆以太网，有更强的 SOA 能力。如果你不想了解这些技术名词，你只要知道这些内容最后意味着车辆有很高的软件定义程度，可 OTA 以及可通过电脑控制并自定义的环节会更多。硬件之间可以有更多的协助，例如发布会中 ROBO-01 车机上 3D 的辅助驾驶可视化 UI 就可以由智能驾驶芯片的性能来渲染。
官方举的另一个例子是智能座舱的开发中虽然骁龙 8295 芯片还未就位，但是团队可以提前在 8155 架构下开发，等硬件就位后再进行内容移植。是的，ROBO-01 会搭载 8295 车机芯片。
写在最后
能坚持看到这里的读者想必都是关心这台车大于元宇宙的人，今年的疫情来得很突然，汽车圈因此延期的发布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集度也是其中一员。作为公司的 CEO，夏一平于情于理都应作为品牌第一款新车的发布会主讲人，而疫情隔离之下原先的发布会计划自然是没戏了，夏一平本人在疫情期间也是只身一人在家中隔离抢菜，甚至后续紧急改的发布会方案之后，夏一平连视频都是自己在家用手机拍摄。
没错，集度确实没有支撑起预热阶段传递给人的高预期，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环境的意外变化确实会造成一些遗憾的结果。
但发布会的专访中，有另一个值得关注的信息：关于车的进度，夏一平表示即便受到疫情影响，但团队依然力挽狂澜，从去年 3 月至今集度基本没有丢掉过研发节点。
文章最后再来聊一个更消费者视角的问题：ROBO-01 的竞争力到底怎么样？
车的方面，吉利 SEA 平台的机械能力在极氪 001 上大家有目共睹，尺寸稍小的 ROBO-01 这方面并不需要太担心。设计方面，目前概念车的造型没有大错，发布最后阶段彩蛋里的量产车还原度确实不错。和智能化相关的座舱、智能驾驶是这台车理论上最强但同时也是高门槛、最需要实际验证确认的环节。
对此我没有体验和参考，但夏一平是这么说的：
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们刚才后半段所讲的智能化能力，包括高通 8295 首次在中国发布，多场景下高阶自动驾驶的落地，都是我们产品在上市的时候就会拥有的能力。在智能化部分会保证，今天发布的相关功能可以按照 100% 宣传提供给消费者。
如果真能实现，我对这台车的量产版还是期待的，不过麻烦集度，下次发布会真的别去元宇宙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