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中的难兄难弟
柏林墙下的特斯拉，大西洋上的大众
编译 | 杨玉科
编辑 | Jane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一边是水，一边是火。
一边在柏林墙下，一边在大西洋上。
一边因为缺水，导致德国勃兰登堡的特斯拉柏林工厂迟迟无法开工；一边因为火灾，致使4000辆大众汽车集团旗下品牌车型在大西洋上“随波逐流”。
双方代价高昂。前者甚至引发一场法律纠纷，第一次庭审将于3月4日举行，“水”资源紧张局势可能会进一步推迟甚至叫停这个50亿欧元投资建厂项目。后者在大西洋上漂流7天后，运载汽车的Felicity Ace号火势基本熄灭，但灾难造成损失初步估计将超过3.35亿美元。
特斯拉和大众汽车集团，这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难兄难弟，以这种奇异方式拉开了2022年的战局。
01.
柏林墙下的特斯拉
2021年，当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被问及特斯拉在德国建厂是否会耗尽当地的水源时，他哈哈大笑起来，认为这样的想法纯属无稽之谈。
6个月后，水资源是导致特斯拉柏林工厂仍不能开工的主要原因之一。
2021年8月，马斯克轻率地指出，柏林周围“到处”都有水。然而，随着气候变化，该地区正遭受着地下水位下降和长期干旱的困扰。
它甚至引发了一场法律纠纷，该纠纷将于下周开庭。当地政府承认，一旦特斯拉加大产能，水资源供应将无法满足需求。
“水”可能会进一步推迟，甚至停止这个50亿欧元（折合57亿美元）的项目，给特斯拉的扩张带来代价高昂的挫折。
“特斯拉肯定会增加水资源紧张的问题。”柏林工业大学水文地质系主任伊琳娜·恩格尔哈特（Irina Engelhardt）说，“可能没有足够的水供给民众。”
扩大位于勃兰登堡州东部的工厂，是特斯拉全球雄心的关键。
这家电动汽车制造商需要在欧洲建立一个制造基地，为欧洲快速增长的电动汽车市场提供供应。预计未来几年，欧洲电动汽车市场规模将比美国大很多，竞争力也会更强。
虽然特斯拉以极快的速度建立了勃兰登堡工厂，但它仍在等待当地政府的最终批准。而此时的大众汽车集团、梅赛德斯-奔驰和Stellantis集团，也在不断扩大其电动汽车产品线。
勃兰登堡州经济部长Joerg Steinbach接受采访时说：“目前的水供应足以满足工厂第一阶段建设。一旦特斯拉扩大规模，我们需要更多水资源。”
50岁的马斯克一直在为这个工厂卖力宣传。这家工厂将生产电池，年产汽车50万辆。马斯克曾用德语发推文，与当地政界人士往来密切，去年10月，他还在该建筑工地举办了一场慕尼黑啤酒节式的乡村集市。
但友好关系没能持续到最后。马斯克在最后一刻对工厂进行的几项变动，加之他上周发布的一个让人想起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的表情包，在德国引发了愤怒，让德国当局不舒服。
德国汽车监管机构表示，正在调查特斯拉的一项驾驶辅助功能。
事实上，人们对特斯拉增长预期的乐观情绪，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在柏林和得克萨斯州奥斯汀附近建设的工厂能否投产运营。
当瑞士信贷（Credit Suisse）分析师将特斯拉目标股价从830美元，上调至1025美元时，他提到的第一个关键因素就是产能扩大。2022年1月18日，瑞士信贷分析师在报告中写道，柏林工厂可以说是特斯拉最关键的产能增量来源，在全球电动汽车转型的起点上，提高产量会提振供应。
德国政界人士支持这项投资，因为特斯拉承诺，在一个几乎没有重工业的地区，创造数千个新就业机会。
然而，由于疫情、繁琐的手续以及当地对用水的强烈反对，该项目在格林海德小镇的开工进度比预期要慢。
▍“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来了，
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德国自然保护联盟（Nabu）和非营利环保组织Gruene Liga去年起诉勃兰登堡州环境办公室，称他们在批准特斯拉工厂30年地下水开采许可时，没有考虑到气候变化的影响。
相关部门回复称，这个问题可控，他们已经开始寻找更多的水资源供应。支持环保人士的决定可能会推迟特斯拉工厂的投产，甚至有可能导致它完全停滞。
第一次庭审定于3月4日举行。特斯拉和勃兰登堡州环境办公室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部分专家表示，环保人士的一些担忧有其道理。过去30年来，勃兰登堡地下水位一直在下降。以过去4年为例，每年都有干旱，导致野火和农作物歉收。气象学家预测，将来会有更频繁的热浪，会进一步削弱当地土壤储存降雨的能力。
波茨坦大学（University of Potsdam）水文学教授阿克塞尔·布朗斯特（Axel Bronstert）表示，特斯拉的工厂将使格林海德地区的用水量增加一倍。他说，那些认为储量足以满足工厂和居民的需求没有根据，勃兰登堡的地下水状况严重。
开庭当天（3月4日），无论法官如何裁决，当地的自来水厂都将不得不投资建设新的基础设施，包括一座污水处理厂，以确保供水充足。当地政府承认，大型工程项目可能需要数年时间。
“而且，在解决处理必要措施的过程中，还会存在很大程度的延误。”本月早些时候，当地WSE水务公司负责人安德烈·贝勒（Andre Baehler），在勃兰登堡环境委员会的听证会上说。
在去年的影响报告中，特斯拉这样写道，由于气候变化，水资源正变得越来越稀缺。不过与大多数知名汽车制造商相比，特斯拉生产的每辆汽车用水量更少。同时，它正在德国工厂采取措施，以进一步减少用水量。
根据特斯拉与当地政府签订的一份合同，其格林海德工厂每年将获准使用140万立方米水——足以满足一个约4万人口城市一年的用水需求。
勃兰登堡州经济部长Joerg Steinbach说，虽然他非常重视环境问题，但当地大多数人都支持这家工厂。他表示，勃兰登堡州当局支持在该地区钻探更多水源的努力，必要时可以从更远地方获取水源。
然而，单纯挖新井可能不会解除这种担忧。曼努埃拉·霍耶（Manuela Hoyer）住在离工厂只有几英里远的地方，她说，特斯拉得到当地政界人士的优待，尽管这将使本已严重的环境问题变得更糟。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被警告，不能给草坪浇水。”霍耶在一次采访中说，“但现在，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来了，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02.
大西洋中央的大众
在大西洋漂流7天后，Felicity Ace号的火势基本熄灭，偶尔还能看到零零星星的明火。
2022年2月16日，这艘运载着4000辆汽车——包括奥迪、宾利、兰博基尼、保时捷和大众品牌汽车的货轮，在德国运往美国的途中起火。
火灾发生在亚速尔群岛附近海域。（16日）当天，船上有22名船员被葡萄牙海军救起。葡萄牙海军上周表示，4艘商船和1艘海军巡逻艇正在亚速尔群岛法伊尔岛附近协助救援。
但救援情况不太乐观。据路透社2月23日报道，由于恶劣天气引发波涛汹涌的大浪，Felicity Ace号的救援工作被迫推延。
距离亚速尔群岛最近港口的一位官员表示，搜救难度很大。由于搜救队无法登上Felicity Ace号，拖船只能向这艘长650英尺，宽106英尺的货轮喷水降温，以冷却船体，并防止锂离子电池污染周围的大西洋。“电动汽车的锂离子电池使得灭火难度加大。”这位官员补充道，需要专门设备来灭火。
此前一天（2月22日），葡萄牙海军表示，打捞小组希望登上Felicity Ace号，一方面详细评估状况，另一方面为拖拽做好准备。当时尚不清楚这艘船会被拖到巴哈马群岛还是欧洲。
2月22日，商船三井株式会社（MOL）在一份声明中写道，货船仍在着火，但情况已经稳定，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石油泄漏的报告。该公司没有回应路透社就火灾原因发表评论的请求。
2月23日，当地一位船长João Mendes Cabeças透露，火势已基本扑灭，或许是因为无可燃材料可烧。他告诉路透社，恶劣天气阻止了葡萄牙团队登船。葡萄牙气象机构IPMA表示，当天高达8英尺的海浪袭击了法亚尔海岸。Cabeças预计，救援小组将乘坐葡萄牙空军的一架直升机抵达Felicity Ace号。
2月24日，葡萄牙空军将再次确认救援行动是否能继续进行。
据海事交通网站报道，这艘悬挂巴拿马国旗的货轮建造于2005年，由Snowscape汽车运输公司拥有，商船三井运营管理。该货轮于2月10日离开德国埃姆登港，计划于2月23日抵达美国戴维斯维尔港。大众汽车集团在埃姆登有一家工厂。
初步估计，这场灾难造成损失或超过3.35亿美元。
▍“我的车正在随波逐流，
在大西洋中央”
据美联社2月22日报道，从船上已经看不到火焰，打捞人员希望2月23日能登船，凭借牵引绳将Felicity Ace号带回港口。船员报告称，火灾发生在一个货物甲板上，那里存放着包括电动汽车在内的运输车辆。
彭博社援引大众汽车集团内部电子邮件表示，船上载有3965辆汽车，其中约有1100辆保时捷和189辆宾利。奥迪方面证实，确有一部分车辆在船上，但未说明数字。
Felicity Ace号在等待救援的同时，美国各地经销商已利用上周末和本周初时间，开始评估潜在损失，并联系已订购车辆客户。
对于大众、奥迪、保时捷、宾利和兰博基尼在美国的经销商来说，火灾加剧了因芯片持续短缺而本已紧张的供应，这意味着经销商将不得不设法满足订购车辆的客户。
保时捷经销商罗伯特·迪斯坦尼斯劳（Robert DiStanislao）订购的一款卡宴正好在Felicity Ace号上。保时捷总裁DiStanislao表示，他们每天都会向经销商告知车辆的最新状态。
Felicity Ace号的潜在损失可能会使本已具有挑战性的库存状况变得更糟。
迪斯坦尼斯劳说：“这将给我们造成更多运输延误。”他已经重新为客户订购一款卡宴，不过，客户要等到6月才能提车。但对顾客来说，也有一些安慰——他的车将获得升级。而且，由于产品供应有限，这家经销商不得不订购铂金版卡宴。
“铂金版比常规订单更贵，但我们对客户保持价格不变。”迪斯坦尼斯劳说。
和保时捷一样，除墨西哥生产的奥迪Q5外，奥迪在美国销售的汽车大部分都在欧洲生产。美国奥迪没有公开透露Felicity Ace号上的奥迪的数量。
位于俄亥俄州的Cascade汽车集团管理合伙人米歇尔·普里姆（Michelle Primm）表示，她有两名客户订购了奥迪Q3和Q7。“这两位客户都理解发生了什么，尽管他们的反应不同，一个很好，另一个不太高兴。”
大众Emich总经理Fred Emich IV说，他的经销店在这次事故中损失了5辆车，其中3辆是已售出的订单。Emich正试图从其他库存中“调换已售出订单”，目前正等待搜索结果，再联系受影响的客户。
宾利美国公司一位女发言人表示，货轮上还有189辆定制、手工制造的宾利豪华车。通常情况下，宾利在英国克鲁那制造，与其他大众汽车集团车辆一起从欧洲运输到美国。
Youtube用户马特·法拉（Matt Farah）的汽车评论频道“冒烟的轮胎”（The Smoking Tire）拥有100多万粉丝。他在推特上写道：一位汽车经销商联系了他，称其订购的保时捷在Felicity Ace号上。
“我的车正在随波逐流，它可能着火了，在大西洋的中央。”法拉写道。
▍起火原因尚不清楚，
或损失3.35亿美元
目前，尚不清楚发生火灾的确切原因。
按理说，Felicity Ace号上既有电池动力汽车，也有汽油动力汽车。在工厂，纯电动汽车不会满负荷充电，汽油汽车也不会加满油，不过，两种动力的汽车都会补充一定的燃料，以满足在工厂、货运和预定经销商运输过程中的装载和卸载需要。
在电动汽车出现前，火灾已经是汽车制造商几十年来一直存在的问题。根据美国国家消防协会2020年报告，从2013年到2017年，美国乘用车每年平均发生11.7万起火灾。同期，远洋货轮每年平均发生10起火灾。
从1980年（45.6万起）到2013年（16.4万起），每年各类车辆火灾总数稳步下降，之后又开始上升。2018年，这一数字反弹至18.15万起。
这不是汽车制造商第一次在海上丢失货物。2019年，Grande America号货轮着火沉没，包括奥迪和保时捷在内的2000多辆豪华汽车也随之沉没。
美国经济咨询公司安德森经济集团（The Anderson Economic Group，安德森）对未来运输电动汽车的风险提出质疑：“这起事件凸显了另一个关于电动汽车的安全警告，电动汽车依靠非常大的电池，有不寻常的火灾风险。”
Felicity Ace号建造于2005年，毫无疑问货舱中会携带灭火设备。但现场报告表明，船员根本无法扑灭燃烧车辆产生的浓烟，只能暂时放弃货轮。
“我们还不知道是电动汽车电池引起了火灾，还是其他地方起火导致它一起被点燃。无论哪种情况，这种可怕程度表明，有必要进行潜在的安全投资，以应对未来电动汽车的大规模运输。”安德森在报告中写道。
大众汽车集团尚未披露Felicity Ace号火灾造成的潜在损失，也不清楚要为这些汽车损失支付多少保险费用。
根据安德森一位美国经济学家修正后的估计，事故造成的损失可能高达3.346亿美元。安德森2月21日上调对该事故的损失估值，其最初评估为2.82亿美元。
“只考虑全部货物的话，假设四分之三车辆全部损失，以更低批发价加以平均，意味着约有3.77亿美元的货物。如果这艘货轮到目前为止还在燃烧（有视频证据），那么大概将损失四分之三，也就是2.82亿美元。”
安德森进一步分析道：“我们还没有从任何检查中很好地评估出货物的损坏程度，但这些车辆也可能受到火灾、水、烟雾和水淹的影响。”
“这还不包括经销商的下游损失，不包括任何打捞、环境或其他成本，不包括船只本身，也不包括船员工资损失或救援他们的葡萄牙人的成本。”
“单是保时捷就有1100辆车，包括许多定制的高端车型，将超过1.4亿美元，预计打捞成本超过1.5亿美元。最近发生的类似灾难表明，这次事故造成的总损失可能是一年或更长时间内最高，远高于丢失货物的价值。”
“考虑到船还在燃烧，船上没有船员，锂起火已得到证实，估计几乎所有车辆都已损坏，无法在美国销售。这些车辆经历了火灾、烟雾和水的损害，也有被海水淹没的危险。报道称大火正在消退，可能是没什么可燃材料了。”
英国罗素集团2月21日发布一份报告，预估在Felicity Ace号上，共有价值约4.38亿美元的货物，其中包括价值4.01亿美元的汽车。
商船三井株式会社在网站上声明，两艘配备消防设备的大型拖船已在当地时间2月21日上午抵达，与正为Felicity Ace号降温的打捞小组一起喷水。目前已确认，无漏油现象，船只状况稳定。
罗素集团一位发言人称，正对车辆总价值进行预估。损失预测以所有车辆都损失为前提，估计大众品牌以外的汽车公司可能损失价值2.46亿美元的汽车。
（本文部分内容综合Automotive News、Reuters、Bloomberg、From Staff and Wire Reports报道，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