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证人现身：戈恩以身试法是因为惧怕雷诺

日产前董事长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因涉嫌金融犯罪被捕两年多后，传说中扳倒戈恩的主要幕后推手哈里·纳达（Hari Nada）终于打破沉默。

哈里·纳达2021年1月14日周四在东京地方法院出庭，为日产前董事格雷格•凯利（Greg Kelly）的审判出庭作证，凯利2018年11月和戈恩同一天在东京被捕。

自戈恩和凯利被捕以来，纳达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一直被外界猜测。这位平日里极为低调的英国-马来西亚双律师，自1990年起就进入日产工作，在戈恩被捕后不久就被认定为该爆炸性事件的核心人物，但他在随后的日子里一直保持着绝对沉默，网站上的照片也少的可怜。

戈恩被捕时，哈里·纳达担任法律事务主管，1月14日是自2018年戈恩被捕以来他首次公开露面。在法庭上，当被问到为什么戈恩没有如实披露他的薪酬而是少报时，纳达说，“如果他披露了自己的真实报酬，他担心自己被雷诺炒掉。”

他说，“对雷诺的惧怕驱使戈恩命令日产员工炮制一个计划，以隐瞒他真实的薪酬待遇。”

戈恩被捕后，哈里·纳达保持绝对沉默，拒绝了彭博社的多次采访请求 ▼

现年56岁的纳达承认，是他向凯利建议如何少报戈恩的薪酬。他解释说，“2010年日本出台薪酬披露规则后，戈恩收入减少了，凯利希望以其他方式支付给他，因此我提供了建议。”

纳达告诉法庭，“我总是在凯利先生的指示范围内，尽可能主动地、创造性地采取行动。”他还说，“我研究了如何以养老津贴、竞业限制措施补偿和咨询费等方式对戈恩进行补偿。”

除了戈恩自己的动机，哈里·纳达还作证说，“戈恩从2012年中便已经开始计划将雷诺-日产联盟改为合并。”

此前《金融时报》的报道显示，将联盟改为合并的相关谈判直到2016年左右才提上日程。许多人认为，合并对日产不利，纳达也在反对之列，这才导致了日产高层在2018年初开始对戈恩进行内部调查，最终导致他倒台。

CEO办公室位于日产横滨总部大楼顶层，哈里·纳达为办公室负责人 ▼

纳达在戈恩任日产首席执行官时担任他的办公室负责人，然后在2017年接任的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手下继续担任。纳达在管理首席执行官办公室的过程中，对日产汽车高层管理的内部运作情况了如指掌。

纳达与告发戈恩的另一名核心员工大沼俊明（Toshiaki Ohnuma）都与检方签署了认罪辩诉协议，在审判中作证可以免受起诉。在纳达现身之前，曾任日产汽车秘书处负责人的大沼则是审判凯利的主要证人。

根据大沼此前的证词，2010年，日本修改了企业报告规则，要求收入超过100万美元的高管公开个人薪酬。

据大沼透露，戈恩当时的年薪约为1520万美元，是日本薪酬最高的高管之一。大沼向戈恩进言，将公开披露的部分降至850万美元左右，因为这个数字会更容易被日本民众所接受。

从那时起，日产内部多人团队便开始为戈恩隐瞒薪酬，共同探讨出了递延报酬的方案（递延报酬Deferred Compensation指在未来某年龄或日期支付给员工的报酬。目的是员工退休时有退休金可领取，或死亡时受益人可领取死亡抚恤金）。

检方指控戈恩8年内少报了92亿日元（8800万美元）的递延补偿。虽然凯利否认了关于他在8年内帮助戈恩隐瞒报酬的指控，但日产公司已经表示不服。

现年64岁的凯利正在为自己开脱罪责并返回美国，他的家人和律师质疑在没有前董事长证词的情况下他能否得到公平审判，并批判日本的司法程序进展缓慢。

日产和日本检察官长期以来一直认为，戈恩下台主要是因为其少报收入，以及他被指控的其他金融犯罪，包括将公司的资金转移至个人控制的账户。但彭博社的报道显示，以纳达为首的一批高层人士将戈恩倒台视为日产与合作伙伴和最大股东雷诺重塑关系的好机会。

2018年初，戈恩正在尝试为一个新的联盟机构奠定基础，计划把日产、雷诺和三菱汽车归入一家控股公司，旨在为创建一个可能超越丰田汽车公司和大众汽车公司的全球汽车制造帝国铺平道路。

但长期以来，日产内部对雷诺施加的控制权一直存在抵触情绪，雷诺在1999年将这家日本汽车制造商从破产中拯救出来。雷诺最终持有日产43%的股份，而日产只持有雷诺15%的股份，且没有投票权，这使得日产即使销售更多的汽车，也是一个初级合作伙伴。

随着戈恩追求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纳达和其他日产内部人士在2018年初开始收集有关他的薪酬补偿信息。他们在2018年底开始与检察官合作，认为戈恩被拘留和起诉是为日产在与雷诺的关系中寻求更有利条件的潜在机会。

在彭博社曝光的一封邮件中，纳达2018年年中给另一位高管写道，“日产应该采取行动，趁早压制他的举措。”

据知情人士透露，戈恩在东京羽田机场的私人飞机上被扣押的前一天，纳达写了一份备忘录并分发给日产时任CEO的西川，要求终止管理联盟的协议，并恢复日产购买雷诺股票、甚至接管雷诺的权利。

日产否认了戈恩的下台与联盟有关。“认为告发卡洛斯·戈恩是破坏或终止日产与雷诺联盟的阴谋是完全错误的，”该公司在2020年的一份声明中说。

自戈恩被捕以来，这家汽车制造商的立场一直很坚定，该公司表示，“这一系列事件的起因是由戈恩和凯利领导的不当行为”，对此，该公司发现了大量且令人信服的证据。

目前还不清楚围绕纳达的其他问题是否会在审判中出现，比如他接受了高价的股票挂钩奖金，这让包括西川在内的其他几位高管都脱不了干系，西川在2019年底被罢免CEO职务。

根据彭博社获得的一份文件，纳达还监督了日产对戈恩涉嫌不法行为的内部调查，日产前全球总法律顾问拉文德尔·帕西（Ravinder Passi）在他被降职之前将这标记为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