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有过疑问,为什么在一辆豪气且霸道的普拉多经过身边时,总是能听见里面传来许巍的歌声。
美好的旋律和另一辆哈弗H6里震耳欲聋的嗨碟电音形成强烈反差,你不禁会去瞟一眼普拉多的驾驶员,然后看见了一张被社会的风霜雕刻得坚毅的中年男人的脸。
一个搞汽车销售的老同学总是说,卖普拉多,你不能给客户讲性价比与差速锁,目标客户不会关心这些,如果要想成功卖出一辆普拉多,你最好是打开车载音响,让客户亲自听一听这台车有多么适合播放蓝莲花。
“我们在困顿时,总是会把对自己的不满和欲望化为愤恨,然后转嫁在他人身上。这是自我逃避最省事的方式,很多对他人武断的评价因此而生。”
老同学说,“每个人都会走这样的路,关键在于你是否能从中摆脱出来。”
“当你发现诗歌与远方,田野与风等等这些已经不入流的东西依旧保有它超脱的内核时,你也许就会理解在普拉多里放蓝莲花的意义。”
上图来自网络,这张照片并不出众,但给我感触颇深,青春与拼搏,现实冲击后对自由的渴望,在这张照片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在上班的路上匆匆行走,过往车辆只是嘈杂环境中的背景音,寒风吹过,你裹紧衣服,关于生活和明天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这只是又一个重复的一天。
当许巍的声音隐约传来,绕过了车内悬挂的佛牌,带着些许檀木香氛的残留,然后就与惆怅的二手烟一道从那半开的车窗窜出,并如车主的青春那样,最终消逝在浓烈的寒冷与人潮中,你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已经湿润。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
蓝莲花与普拉多是天作之合,这个组合有点像是窖藏五十年的羊鞭酒,或是县城服务社贩卖的散装红塔山,年轻的浪子不屑一顾,但不惑之年的男人却又情迷于此。
中年男人太累了,他们可能走南闯北,在广东风光过,也在广西落魄过。
他们可能奋斗了三十年,并最终依靠贩卖法国瓷砖在城里取得了立足之地,连童年好友也开始提着菲律宾燕窝,求着他们帮忙办理儿子的高中入学手续。
他们为了事业消磨了小半辈子时光,直到双鬓逐渐斑白,才逐渐明白自己对自由有何等的向往。
于是他们开始买车,买四平八稳的普拉多。
“我们真的是一路人,”在普拉多车友会的聚餐上,他们举杯讲到,“敬我们穿过的幽暗的岁月!”
然后一双苦涩的大手就紧握住了另一双苦涩的大手。
在灰头土脸的城建路上敬烟赔笑的渣土老板,兜售沙棘冻干粉的生意人,拉河沙的包工头,还有做中成药起家,常年与私立医院有合作关系的药代,以及自称搞互联网金融的放贷公司总经理……
我坐过很多成功人士的普拉多,也在他们的普拉多上听过很多次蓝莲花。
一位开月子中心的阔佬曾在车上告诉过我,看中年人是否将你当成知己,不是看他在酒后发过什么毒誓,或是送给你了多少条和天下,而是看他是否邀请你去普拉多上听过蓝莲花。
曾经有多少人迫于生计,选择了大腹便便觥筹交错,现在就有多少人喜欢在普拉多上听蓝莲花。
在普拉多上听蓝莲花的成功人士是孤独的,世上再没有其他方式能像这样塌陷一个中年人的内心,离婚不行,勃起障碍也不行,陪领导喝完酒烂醉后的呕吐更不行。
我以前的吉他老师,十年前关掉琴行开始跑工程。
他前年包下了县医院的停车场电梯,去年又中标了实验中学体育场的塑胶跑道。
发际线与腰围都没有放过他,他还离过三次婚,跟继子打过架,并且总喜欢在酒局上吹嘘09年的欧洲之旅。
年初,他背着老婆与孩子偷偷买了一辆普拉多,专门用来单曲循环蓝莲花。
据他讲,蓝莲花跟其他歌不太一样,它不需要什么线材与动铁,因为那些玩意儿并不能还原出岁月的痕迹。
蓝莲花要在普拉多上听,普拉多就是蓝莲花的播放器。
而且最好是驰骋在川藏线的公路上听,中控台上还要摆放一尊开光的菩萨像,目光一定要盯着远方,你就任由阳光挥洒在车内,照耀在后座那位路上认识的干妹妹的脸上。
当许巍最后那一句蓝莲花拖着尾音回荡在车内,你的身体便会因为某种永不凋零的清澈而颤抖,宛如再次体会到了多年以前,最后那场肆无忌惮的梦遗。
16年,我还跟他一起参加了新疆的自驾游。
“你还相信自由吗?”启程的第一天,他望着车窗外的风和丽日,暂停了蓝莲花的播放,并掐灭了手里的烟,然后说道,“我已不再年轻,但你一定要相信自由。”
我当时并没有接他的话,也不想告诉他,DJ版的蓝莲花大概不是许巍唱的。
我知道,我不能再一次击碎中年人隐藏在疲惫身体后的那颗自由幻梦壳子下的,并不坚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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